林樾咳嗽了一聲，“都看什麼呢？”

一群兵你推我，我推你。

有一個聲音從人群裡響起，“看您和嫂子男帥女美！”

“那叫郎才女貌！”

“就你會拍馬屁。”一群士兵哄鬧着。

王開也招呼一團的各位士兵，“走了，各位，别看了。”

師長簡單講了個話，各個士兵就按照各個班分成一小桌一小桌的，家屬們則在一起。開始包餃子了。

有人擀皮，有人調餡，有人包餃子，一桌一桌的，這包的倒也快。

李枝念三人跟柳主任，張嬸子還有其他幾個家屬圍在一個桌子上，幾個嬸子擀皮，

剩下的人都開始包。

柳惠天歪歪扭扭包了幾個就被柳主任拍了一下，“你這包的都是什麼，不是漏了餡料，就是塌下去了，歪瓜裂棗。看看

枝枝跟小言包的多好，一個個元寶似的，你去學着點，别糟踐糧食。”

“哎呀，姑媽，我這不是正努力嗎？反正争取不露餡就好，什麼形狀又沒事。”柳惠天不樂意了，推搡着柳主任，“你

跟幾個長輩聊天去吧，别管我們哈。”

李枝念和孫言邊包着水餃，邊聊天。

“枝枝，你才20？”

“昂，是。”其實是虛歲才二十。隻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太小，跟林樾年齡差太大，這才往外把年齡都報的虛歲。

“我今年都24了？”孫言歎道。

“24也還年輕啊！人生剛剛開始呢！”李枝念幫柳惠天擺上去有點裂口的餃子又調整了一下，不甚在意地回道。

柳惠天也說道，“我也這樣想，但是你們說家裡怎麼不這麼想啊？”

“我這也才20出頭，我家就開始催我結婚了，這都不知道相了多少親了！”柳惠天苦惱道。

是啊，咋到年齡就必須要結婚了呢，孫言也這樣想，但自己家裡的情況實在特殊，未婚夫是養父介紹的，孫言長這麼大能成為軍醫，都多虧了養父的撫養栽培。

要是沒有養父，早死在饑荒裡了，死在那個寒冷的冬天了。

現在養父身體不好，早年戰場上遺留的傷痛折磨着他，再加上年齡大了去年住了好長時間的院，這一出院就到處給孫言尋摸，找了個門當戶對，同是海軍軍醫的賀軍承。年前訂了婚。隻等年後在海島上成婚了。

“我上半年結婚，到時候你們記得過來。”

“你要結婚了？跟誰啊？我們認識嗎？”柳惠天也是沒聽孫言之前說過，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有些吃驚。

“也是軍醫院的醫生，對了，他申請分到的房子好像就在枝枝你家旁邊。”

“那敢情好，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做鄰居了。到時候一起玩。”李枝念不知道孫言的婚姻狀況，沒有多追問，順着孫言的話笑着說。

“哎，不會你們一個個都結了婚，等明年就一個個抱了個孩子，咱們姐妹聚在一起的時候，就隻能聽見孩子此起彼伏唧唧哇哇的哭聲了，都不能聊天了。”柳惠天惆怅，未雨綢缪起來。

“哪就那麼誇張了？”李枝念被她描述的場景逗笑了，但見孫言也一臉聽進去了的樣子，不禁有些遲疑，“不，至于吧？”

但是孫言卻悄聲湊過來跟李枝念說：“枝枝，你現在年紀還小，最好晚兩年再要孩子。”其實這話是有些交淺言深了，畢竟兩人今天算第一天認識，但不知為何，孫言就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或許是想到了醫院那許許多多活生生的例子，那些沒再睜開的眼睛和被鮮血盡染的手術床，又或許是什麼别的道不明的原因，又或者隻是因為枝枝長得很漂亮。

于是她又開口詳細解釋：“母體自己都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就要在身體裡孕育另一個生命，這對母體有巨大的傷害，甚至會威脅生命。”

李枝念沒想到在這個年代會有人跟自己講這個，這些在後世看來是人人都知道的生理知識，在這個年代卻并不被人重視，多的是年輕的女孩子們在花季的年紀就嫁人生子，沒熬過生孩子這一關，最後隻留下衆人的唏噓，怪她命不好。

李枝念看着孫言的眼睛，滿含感激:“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們會注意的。”

見李枝念聽勸的樣子，孫言又低聲說：“要是計生用品不夠，你找我，我從醫院拿給你。”

“你們倆在偷偷說什麼，不帶我？”柳惠天見兩人一直說小話，終于忍不住問道。

“我們在說，不知道啥時候輪到你結婚？”

“這等言言結了婚，可就落下你一個人了？”

……

很快，大家都包好了餃子，這炊事班的士兵收拾了各個桌子，就把年夜飯準備好的飯菜一個個上桌。

又把餃子下鍋煮開。人們正吃着，熱騰騰的水餃也一盆盆地分到了各自桌子上。

“這個是我包的。”柳惠天夾幾個餃子到碗裡。

“包成這樣的也就你了。自己夾走，别人可不想吃啊？”柳主任笑着調侃。

“我還不舍得給你們吃呢。”柳惠天嘴硬道。

“哈哈哈，我倒是想嘗幾個，不知道咱們惠天舍不舍得？”李枝念和孫言也上前夾餃子，笑着給柳惠天解圍。

一桌子人說說笑笑，小孩子們也坐在一起不時夾菜打鬧。

一室熱氣，一屋歡笑。背井離鄉的大家或許這一晚都在這座海島，在這個軍營裡找到了歸屬感。

飯後，大家聚在家屬院旁邊的小廣場，一起觀看煙花爆竹。

由于軍營管控問題，這種大型的煙花爆竹隻能統一由軍隊後勤部門購買，在指定的時間和地點進行燃放。

除夕夜，飯後，人群就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家庭的一家人圍聚在一起，沒有家庭的就幾個兄弟圍靠在一起。

大人們抱着或拉着小孩，不讓亂跑，整個廣場上的人散開，等待着煙花的綻放。

随着“刺啦”一聲火線被點燃，砰，先是聲音，随即幾叢花火綻放在夜空，空氣中充滿硝煙味道。

小山站在李枝念身前，被李枝念捂住耳朵，仰着頭看着煙花，咯咯的笑起來。而李枝念身側，林樾也伸手幫李枝念捂住了耳朵。

紅紙屑鋪滿了小廣場的地面，人群的歡呼聲久久不停歇，硫磺味彌漫空中，嗆得人眯起了眼，李枝念卻感到一種奇異的甯靜。仿佛所有的喧嚣都成了背景音，所有的光亮都成了燈光幕布，而她，站在這個世界的中心，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李枝念轉頭，綻開了個大大的笑容。

頭頂，多彩的煙花絢爛，宛如在夜空中綻放的花海，眼前是獨屬于自己的如花笑靥。

光影交彙，刹那璀璨，定格永恒。

煙花燃放完後，人群三三兩兩散去，各自回家。

“我先回宿舍了。”孫言跟幾人告别。

“你一個人嗎？注意安全。”李枝念叮囑。

“我跟賀醫生一起。”孫言指着幾步遠處等在一旁的男人。那男人見孫言指過去，忙站直身子，沖衆人點了點頭。

“那好，拜拜，新年快樂。”

李枝念和柳惠天相攜着走了一段路，也在分叉路口分開。

終于隻剩下林樾，李枝念和小山，一家三口。漆黑的小路，人群的聲音在身後漸漸模糊，林樾左手牽着小山走在一旁，李枝念上前來牽住小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