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瑞德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麼大片的水面,撒着歡跟在宋雲州身邊,歪着腦袋左看右看,新鮮不已。
它見宋雲州抓起水來聞,便仿照他的樣子屈起前肢低頭,把鼻尖慢慢湊近湖面,全神貫注地嗅聞。
可就在這時,猛然有陌生的聲音在近處響起,布瑞德毫無防備地被吓了一大跳。
這一“跳”是貨真價實的一“跳”,布瑞德四肢張開,尾巴伸直,原地彈起老高,眼看就要栽進湖裡——
“小心!”
幸好宋雲州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它。
宋雲州後背直冒冷汗,抱着驚魂未定的布瑞德輕聲安慰半天,才舒出一口氣,把懸着的心放定。
他這才分出精力看向突然出現的少女。
宋雲州一路上和布瑞德邊走邊玩,走走停停,回望過好幾次,都沒有發現有人跟在他們身後。
從神殿通往湖畔的路隻有這一條,少女也并非一開始就待在這裡,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現身,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和納卡諾一樣會用魔法。
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面容清純稚嫩,留着褐色齊脖短發,長裙過膝,腳上是一雙白色皮鞋。
她開口說完那句話,就一直站在原地靜靜看着宋雲州和布瑞德的反應,清冷神情中沒有半分吓到别人的歉意。
好在沒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宋雲州沒想計較。
她是宋雲州在神殿範圍内,見到的除納卡諾之外的第二個活人,宋雲州本能地釋放友好信号,話音平和地和她打招呼:“你也是神殿裡的人嗎?我是這兩天新來的,我叫宋雲州,這是布瑞德,請問你要怎麼稱呼?”
“布瑞德……”少女沒有回答宋雲州的問題,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懷裡的虎崽,“從未聽說這附近有老虎,你是從哪裡找到它的?”
少女目不轉睛地盯着布瑞德看,認真得仿佛要看清它的每一根毛毛,看來毛茸茸的殺傷力不容小觑。
宋雲州愛憐地摸摸布瑞德的腦袋:“它誤闖進果園,我就把它養起來了。”
少女擡眸看了眼宋雲州,牽動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好可愛的小老虎,我可以摸摸它嗎?”
她似乎不太擅長笑,隻是模仿着做了個嘴角上揚的動作,半分笑意也無,笑容顯得有些勉強與不自然。
“當然可以。”宋雲州回以明朗笑容,爽快答應。
少女的誇獎正誇到了宋雲州的心坎上,一種自家寶貝被很有眼光的人賞識了的自豪油然而生,他自覺與有榮焉。
宋雲州撫了撫布瑞德的後背,抱着它靠近少女:“布瑞德乖,有位朋友想摸摸你,不可以亂動哦。”
宋雲州看布瑞德沒有表現出反感,便用眼神示意少女可以伸手過來。
少女卻說:“可以讓它擡起頭嗎?”
“啊?”宋雲州一愣,看向懷裡,布瑞德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臂彎,隻有毛乎乎的後腦勺和耳朵露在外面。
他動了動胳膊,成功讓布瑞德擡起頭,一雙琥珀眼疑惑地望了過來。
少女抿抿唇,擡手按在布瑞德頭頂不動,俯身将臉頰湊近,凝視它的雙眼。
宋雲州看着少女怪異的舉動,暗自奇怪她這是在幹什麼,也沒見她摸啊。
然而在宋雲州看不到的角度,隐約有數道細小金紋在布瑞德的雙眼中浮現,金紋交織勾勒顯現出小小的法陣。
就在少女迫切地想要看清楚陣紋圖案時,布瑞德忽然腦袋一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少女如方才水邊的布瑞德一樣毫無防備,被它這一動驚得立刻撤手後退,低叫出聲。
“你不要緊吧?”宋雲州連忙看向少女放在布瑞德頭上的那隻手,還以為她不小心被布瑞德的牙齒磕到了。
确認少女無礙,宋雲州馬上轉移關注對象:“這是怎麼了?着涼了嗎?”
他用手心把布瑞德囫囵摸過一遍,沒覺出哪處沾水變得潮濕。
布瑞德舔舔鼻子,仰頭用濕漉漉的鼻尖頂了頂宋雲州摸它頭的手。
布瑞德眼中的異象在少女撤手時就已完全消失。
少女略略咬牙平定心緒,随口解釋說:“也許是我身上沾了花香,它一時聞不慣才會這樣。”
宋雲州表示理解,他也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隻是神殿附近的花雖然多,但長得分散,還不足以在過路人的衣上留香。
因此他多問了一句:“你在哪裡沾到的花香?”
少女神色不變,指向宋雲州來湖畔時繞道的那座山:“那座山背後的山谷中有一片花海。”
說罷,少女話鋒一轉,不知真假地告誡道:“此處怨氣深重,是不祥之地,還是不要久留為好。”
宋雲州想起少女在他身後說起的第一句話,不确定道:“你剛才說這湖叫什麼來着?”
“血湖。”似是擔心宋雲州不知道是哪個字,少女主動補充道,“無數鮮血彙聚而成的湖泊。”
“怎麼給它起了個這樣的名字?”宋雲州回身望向青山環抱的湛藍湖水,所見隻有平和,這個充滿戾氣的名字和這裡美景一點兒都不搭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