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處于攻擊狀态的巨蟒果不其然随着卡米拉的一聲痛呼而湮滅。
“不堪一擊。”烈金斯不屑地抖了抖毛毛。
烈金斯輕巧優雅地越過一截斷木,正要回到狼群身邊,突然聽蘭缇娅大聲喊道:“烈金斯快住手!”
烈金斯疑惑地瞥了蘭缇娅一眼,不知道她在發什麼瘋,誰知順着蘭缇娅的目光看去,他自己也是一怔。
隻見卡米拉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被從馬背上吊起,整個人懸在半空中,雙手死死摳在頸間,正在痛苦地掙動。
烈金斯緊盯着纏繞在卡米拉脖頸間的白色霧氣,冰藍色眼眸掠過一瞬的困惑,他立刻嘗試撤開這道魔力,不料這霧氣竟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卡米拉不複最初的鎮定,臉上寫滿驚恐,她的喉間被扼緊,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勉強做出求救的口型。
烈金斯頓了一下,否認道:“不是我。”
就在烈金斯說話時,白色霧氣竟開始汲取卡米拉的生命力,根本來不及阻止,所有人隻能眼睜睜看着卡米拉白皙細嫩的皮膚迅速焦黃塌陷,四肢幹癟萎縮。
轉眼間卡米拉就被吸成了一具幹屍。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這突然的變故回不過神來,靜默間,纏住卡米拉脖子的白霧猛然變成一條黑蛇彈向烈金斯。
烈金斯下意識反擊,銀白魔力輕而易舉地粉碎黑蛇,正撞上自半空下墜的屍骸,酥脆的枯骨甫一遭魔力觸及便崩裂飛散。
枯骨碎響驚醒了因震駭而失聲的士兵們,不知是誰先開的口,不同的聲音交錯驚響,所說的内容卻出奇的一緻——
“統領……統領死了……”
“他們殺了統領!”
“是那隻白狼!白狼殺了統領!”
“……撤!快撤!”
卡米拉身死,無人再操控法陣,士兵們紛紛調轉馬頭,開始往反方向逃離。
蘭缇娅怔然看着眼前一幕,似是被勾起了某些回憶,神色少見的變得有些慌亂無措,她的眼睫顫動了一下,回過神的第一件事就是連忙轉身安撫烈金斯。
蘭缇娅努力将自己的聲音放得輕緩:“烈金斯你先冷靜……”
她的話被烈金斯忽而開始的低笑聲打斷了。
烈金斯微垂着頭,閉着眼,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笑聲逐漸加大,笑得連身上的皮毛都在發顫。
烈金斯笑聲近乎癫狂,聽者無不心底發毛,他閉合的雙目倏然睜開,冰藍的眸光蘊着血色,迸射出無邊的狠戾恨意,聲音卡在喉中,像是含着一口血:“這麼多年,還是隻會這一套嗎?!”
烈金斯緊盯着士兵們逃離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說完,随即引頸長嘯。
尖利的狼嗥伴着魔力潮炸開,直穿聞者腦髓,霍爾加和蘭缇娅即刻捂住耳朵。
宋雲州覺得整個頭顱都被聲浪震蕩得嗡嗡作響,他将布瑞德按進懷裡,手心緊緊捂住了它軟綿綿的耳朵。
小菠試圖用魔法為它和宋雲州三人建立一道防護屏障,結果卻被烈金斯強勁的魔力撞了個跟頭。
小菠的魔力被壓制無法使出,隻能用所有觸手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球,在紙頁上崩潰地滾來滾去。
唯有黑莓和狼群沒受任何影響,黑莓還在黑狼背上,仰頭默默注視着烈金斯,狼群則在烈金斯身邊随他一同長嗥不休。
烈金斯放任自己的魔力橫沖直撞,不加任何收斂,在他身邊的三人已經算是輕微反應,那些潰逃的士兵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
在魔音席卷之下,軍馬最先經受不住,紛紛口中湧出血沫倒地暴斃,抑或受驚發狂撞樹而亡。
聲浪如海嘯翻湧,鋪天蓋地朝士兵們壓下,他們痛苦嘶吼着,隻覺五髒六腑都要被狼嗥擊碎,捂住耳朵也無法得到分毫緩解。
士兵們奮力支撐起身體往遠處跑,希冀距離拉遠可以削弱烈金斯的力量,可汩汩的血液很快就從他們的七竅中流出,倒地不起,再難移動分毫。
“不、不要殺他們!”
霍爾加看着遠處士兵們的慘狀,心中不忍,他緩了一口氣,松開捂耳的雙手,揮劍劈向烈金斯。
霍爾加無意傷到烈金斯,隻是想以此阻止他,怎料還沒靠近烈金斯,就被烈金斯身周缭繞的狂暴魔力猛力抵開了十幾米的距離。
霍爾加勉強以劍拄地穩住身形,卻單膝跪地站不起來,肺腑間氣息震蕩翻湧,鮮血不受控地從口中溢了出來。
烈金斯的魔力暴漲到巅峰,随着他換氣後的最後一聲高昂怒嗥,尖銳的聲浪如鋒刃洞穿了烈金斯面前的一切。
疾風凜冽,成片林木被切割成木塊碎屑,倒伏的人體爆開重重血霧,猩紅遍染青綠。
數千士兵無一生還。
眼前景象實在過于慘烈,宋雲州閉上眼睛,背過了身,因而他沒能察覺到——
當最後一聲狼嗥乍響的那瞬,一直把腦袋埋在他懷裡的布瑞德突然擡起了頭。
布瑞德眨巴了兩下眼睛,奇怪地打量着宋雲州的側臉,好似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般。
如果宋雲州在此時恰好與布瑞德對視,就會發現布瑞德的眼神并非猛獸幼崽的懵懂,而是類人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