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錢。”
甯遂不好意思地笑笑,收錢的動作卻沒一絲猶豫,他把錢揣進口袋,對老鄧彎彎眼睛:“那我走啦。”
老鄧擺擺手,慢慢在搖椅躺下。隔壁小飯館已經坐了幾個吃盒飯的建築工人,柳韻瞥到甯遂進門,啪的把一大勺魚香肉絲甩進飯盒,指揮道:“過來幫忙。”
甯遂幾步走到櫃台後,飛速系好圍裙、戴上手套,拿起一個大鋼勺,向人群招呼:“我這邊也能排一隊。”
甯遂打工的這家飯館,連正式的名字都沒有,紅底白字的招牌上隻有簡簡單單“家常飯館”幾個字,菜量大口味好價格實惠,主要靠走量賺錢。除了附近幾個建築工地的工人外,住城中村的居民也會來這裡吃飯,因此一到飯點兒小飯館裡面就忙得不行。
送走吃午飯的顧客,甯遂打掃好衛生,稍微歇一會兒,又要為晚飯打下手,一整天都像個陀螺一樣在前廳和後廚打轉。
等吃宵夜的食客也散場,甯遂拿出抹布、掃把、拖把,把整個店的衛生打掃一遍,然後繞到後廚,拖着柳韻收拾出的廚餘垃圾出門倒掉。
垃圾桶旁邊早就圍了幾隻流浪貓狗,垂着尾巴仰着腦袋,可憐巴巴盯着甯遂看。
甯遂把沉重且不太好聞的垃圾袋甩進垃圾桶,對小貓小狗們做個手勢:“等我一會兒。”
同樣是在飯館轉了一整天,柳韻早就累到在椅子上軟成一灘,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丈夫搭話;甯遂的腳步同早上一樣輕快,他繞進後廚,把柳韻特意為他留的剩飯剩菜用水沖一遍,倒進一次性飯盒裡,去夜色中投喂餓壞了的小動物。
他把兩個飯盒分開放在地上,後退幾步朝小動物們招手:“來吃。”
貓貓狗狗一擁而上,圍在飯盒邊埋頭猛吃,甯遂看着花色各異的小動物,很欣慰地點點頭:“不錯,長胖了一點。”
小動物們不懂人言,自然做不到回應飼養員的誇獎,街上靜悄悄的,除了甯遂,沒有其他人欣賞這幅貓狗和諧共處的畫面。夜色已深,甯遂看了一會兒就打算下班回家,他走了兩步,卻忽地一頓。
這個時間,街尾的長椅慣常是空蕩蕩的,今天卻坐了個男人。他沒有抽煙,沒有抱頭痛哭,隻是靜靜在那裡坐着,後腦枕在椅背上,直直看向夜空。
甯遂眯起眼睛仔細辨認——似乎是上午在小賣部買牙刷的那個人。
住在這裡的人起早貪黑幹體力活,大都早早入睡,這個時間還在街上遊蕩的人少得可憐,一言不發盯着月亮看的人物更是聞所未聞。
甯遂不由得止住腳步,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對方看得出神,并未注意到甯遂的好奇,更遑論給出回應解釋。甯遂隻看了兩眼就收回目光,幾步跳上台階,回了飯館。
“韻姐,廖哥,下班吧——”
他也累了,早點回家睡覺比什麼都重要。
柳韻被這聲叫喊吓到,猛地抖了一下,懊惱道:“诶,我都睡着了。”
廖華坐在一旁對賬,聞言擡手在柳韻腦袋摸了兩把,“呼噜毛吓不着。”
柳韻往廖華身上扇一巴掌,她理理被摸亂的頭發,對甯遂揚揚下巴:“快回去吧,碎碎。”
甯遂拿了自己的東西,站在店門口對兩位老闆揮手:“明天見。”
他租住的老破小離飯館不遠,隻是年歲大到樓道感應燈壞了兩個月也無人來修,當然,甯遂家裡的燈也亮不到哪裡去,大門更是不知哪裡出了故障,要用大力去推才能關嚴實。甯遂費勁關好門,開燈看了眼客廳懸挂的鐘表。
今天下班的時間太晚,姥姥肯定睡着了。
他拿出睡衣,打着呵欠走進衛生間。
明天要和姥姥打視頻,監督她有沒有按時吃藥;有空了要修修窗戶,九月中下旬的天有些冷了,他可沒有時間感冒生病,甯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