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忙鬧一陣子,又冷靜下來,起碼吃夜宵的人少了很多,甯遂可以早點回出租屋睡覺。
吃晚飯的客人還是很多,送走幾波急吼吼吃盒飯的工人,就隻剩喝酒聊天的常客。廖華端着菜從後廚出來,放在幾個男人面前,問:“味道怎麼樣?”
“好吃,不然能隔三岔五就來你家喝酒嗎。”
幾個人喝多了酒,說話也誇張,大着舌頭七嘴八舌地誇,有人順手從桌上拿起煙,散給廖華。
廖華在一旁空桌坐下,揮揮手拒絕:“戒了。”
他幹脆把煙叼在自己嘴裡,用打火機點燃,他猛吸一口煙嘴,吐出一片霧:“戒了?上個月來這吃飯,你還抽着呢。”
廖華跟着笑,半真半假道:“煙盒上都寫着呢,吸煙有害健康。”
不知這話戳中什麼笑點,幾人又哈哈笑起來,說:“弟妹聞不慣吧?你還真是個好老公。”
“我可不算,以前淨帶她過苦日子。”廖華說着慢慢垂下眼,看到地面上沒來得及掃走的煙灰煙頭,才猛地想起來這是什麼場合,再擡起眼時,語氣裡也帶上了玩笑意味,不教這話太煽情,“她才是好老婆。”
幾人深以為然,連帶着其他桌的客人也開口誇柳韻勤快能幹,模樣漂亮還能吃苦,越誇越過分,用詞直有幾分浮誇,起哄一般。柳韻被說得臉熱,笑着嚷道:“誇我也不打折。”
這句話就像點燃柴垛的火星,場子立刻熱鬧非常,有人說柳韻小氣不經誇,還有人叫着要廖華再來箱啤酒。柳韻趁亂逃跑,倚在櫃台邊和老實的甯遂搭話。
“看什麼呢?”
甯遂趴在桌子上看手機,店内的吵嚷一個字也沒聽進耳朵裡,他擡了下手機給柳韻看:“找兼職。”
今天周四,兼職群裡已經在發周末的工作信息,甯遂在篩選隻幹一天的活兒,累點沒什麼,工資越高越好。
柳韻笑着戳甯遂的臉,“還說我勤勞呢,誰有碎碎勤勞?”
甯遂笑得有幾分羞赧,謙虛道:“也沒有,畢竟兼職不好找。”
柳韻還沒開口,一個男人粗着嗓門橫插進來:“模樣細皮嫩肉的,幹體力活不是走彎路嗎,還不如陪老子睡一覺,這也是‘體力活’。”
這話說得下流難聽,在場幾人都變了臉色,柳韻擰着眉擋在甯遂身前,廖華更是直接站了起來,忍着不适打圓場:“喝多了是不是?什麼話都說。”
吵鬧的飯館忽然變得落針可聞,突變的氣氛讓男人莫名難堪,他冷笑一聲,不依不饒道:“老子哪裡說錯了?長一副騷樣,去賣屁股早發财了!”
廖華面色不善,已經要忍不住破口大罵,放着生意不做,也要把這混蛋玩意趕跑;和他同桌的人都放下酒杯,順着廖華的話繼續說“都說了讓你少喝點”之類的勸慰,他卻越說越來勁,用詞愈發污穢:“老子要是真喝多了,早就把他拖到巷子裡……”
他沒說完,角落裡突然竄出一個身影,一拳砸在他臉側,餘下難聽的話全部被揍回胃裡。這一拳像往魚群裡扔了顆石頭,和男人同桌的食客都大驚散開,唯有嘴上不幹不淨的男人歪着身子栽在桌上,扭頭吐出口血。
他又啐了口,低聲罵句髒話,彈起來照着那人面中揮拳。
兩個身量不低的男人扭打在一起,附近桌椅全被撞開,原本有說有笑的小飯館隻剩拳拳到肉的沉悶聲響。他們已經不要命似的互毆了十幾拳,圍觀群衆好像才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由廖華帶頭上前勸架。
“操,關你幾把事,敢打老子……”
男人喝了酒,反應不如那人快,被按着揍了好幾拳,酒都被打醒大半,廖華上前扯開兩人,一下就把他們分開了。男人的同伴都按着他,由他憤慨地表演:“别攔着我,我今天非把他揍跪下!”
被廖華攔在身後的“見義勇為者”倒是半點不生氣,看不出激情傷人的樣子,他平平淡淡站在男人對面,沉默擡起手,蹭掉唇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