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領到兩天的工資，甯遂肉眼可見的情緒高漲。結錢的中年女人同樣心情不錯，她叼着一支煙，将工資發給另一個人。

“甯遂，下次有這種活兒記得來。”

“好！”

甯遂也喜歡這樣慷慨大方的老闆，收到工資後，就連擁擠的公交車都那麼順眼那麼招人喜歡，他擠在站立的乘客中間，掏出手機，點開餘額看了一眼。

啊，賺錢真好。

他又看了看賬戶餘額，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甯遂依依不舍地返回退出，點開姥姥的聊天框，單手飛快打字發送：姥姥，記得吃藥~

甯蘭對智能機的使用不算精通，聊天記錄裡多是“這幾種食物一定不要吃”、“專家教你如何養生”和長條語音，甯遂有時回複不及時，甯蘭也不在意，還是繼續轉發“家裡有這幾樣東西要小心了！”、“晚睡的危害比你想得多”。

甯遂又發了一句“天氣涼了，早晚出門多穿點”，把手機收回口袋。

公交車開回城中村，車上已經不剩多少人。甯遂今天倒是記得不能輕易出現在柳韻面前，他下了車就向家的反方向走，打算去買點菜，自己随便做點東西吃。

夜色彌漫，月朗星稀，路燈将甯遂的影子變形拉長，甯遂走到街尾，不期然碰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啊。”

他有些意外，關之裕聽到聲音，慢慢轉過頭來。

甯遂心情好，腳步輕得快飄起來，他幾步走到關之裕面前，伸手在包裡掏掏掏。

“給。”那支被甯遂捏來捏去帶來帶去的藥膏被甯遂遞過去，“早上就該給你的，我竟然忘了，看來人在早晨會變傻。”

藥膏是甯遂特意買的，很新，隻癟了一個小角。關之裕擡起眼睛看他，甯遂背着光，面容不甚清晰，隻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他以為關之裕不想要，又向前走了一步，“早上晚上都要塗的，我也用不到，你拿回去吧。”

關之裕喉結上下滾動，嗓音艱澀：“……甯遂。”

“啊？”甯遂歪歪腦袋。

他們靜靜對視片刻，關之裕擡手接過藥膏，他說：“謝謝。”

關之裕臉上是未褪的淤青，身上是單薄的衣物，他孤零零坐在街尾，比起流浪漢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本以為隻有一輪月亮會平等地照耀他，可月亮也不會給他回應。

甯遂揚起一個笑容：“沒事，不要那麼客氣呀，你一直在對我說謝謝。”

手機滴滴響了一聲，應該是甯蘭回了消息。甯遂把手插進兜裡，又對關之裕笑了一下：“我要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小心感冒。”

關之裕稍稍坐直身體，他緊緊握着那支藥膏，眼中有一絲淺淡到微不可察的笑意：“明天見。”

甯遂點點頭：“明天見。”

明天他回飯館打工，關之裕回工地搬磚，他們中午晚上都會見面。

路燈一點點把影子拉長，關之裕隻能看到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甯遂裹緊身上的外套，想，晚上吃什麼呢？老鄧炖的排骨湯還有一些，要不再下點面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