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被包工頭辭退前，關之裕回去上班了。一切回到正軌，日子變得像從前一樣平凡又珍貴，那晚關之裕究竟想做什麼，甯遂沒有問，他隻當他是去散步。

沒過幾天，呂勝回來了。據劉亮轉述，呂勝穿着去嫖那天穿的衣服胡子拉碴地回來，别人問他這幾天去幹什麼了，他也不吭聲，隻戴上安全帽往裡面走，被包工頭攔下。

“上個月的錢。”包工頭把十月的工資甩給他，“帽子放這，你走吧。”

呂勝收了錢，拽拽安全帽的繩，“摘帽子幹啥？”

“曠工半個月你還想繼續幹啊？！”包工頭早就看這個刺兒頭不順眼，不耐煩地擺擺手，“快滾。”

聽到這，甯遂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那他沒狡辯嗎？”

“這種事怎麼好意思往外說，哪有正經事會讓人斷聯半個月的？”

甯遂一想也是，就算家裡人突發重病，那也有打電話請假的時間，呂勝人間蒸發整整半個月，消息不回電話不接，很難編出恰當合理的借口。甯遂又問：“那他就走了？”

“估摸着是。”劉亮摸着下巴回憶，“快到年底了，這時候不好找活兒，他應該回家了。這麼早就回家，不知道他要怎麼和老婆交代。”

甯遂大驚：“他還有老婆？”

劉亮掃一眼店裡的客人，用手掌擋住嘴，壓低聲音回道：“弟啊，你還是年輕，你以為有老婆還出去嫖的人很少嗎？”

劉亮放下手，啧啧搖頭，“像你亮哥這樣的好男人可不多咯。”

甯遂觑他一眼，跟着小聲道：“你先找到老婆再說吧。”

劉亮不滿地做了個握拳揍人的動作，柳韻湊過來同樣悄聲道：“能别在飯點兒聊這麼惡心的話題嗎？”

進入十一月中旬，城中村終于供暖。甯遂不用再擔心他和關之裕會在家裡凍死，還因為室内溫度上升，在供暖那天睡了個好覺，好到在鬧鐘響前自然醒。

甯遂睜眼，發現自己在關之裕懷裡。兩床棉被壓在他們身上，份量不輕，翻身都費勁，甯遂手腳并用抱着關之裕，完全是把關之裕當抱枕。

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呼吸起伏，甯遂霎時清醒，他手腳僵硬，擡頭看了看關之裕。關之裕攬着他的腰，眉目舒展。他還在夢中，沒被甯遂的小動作吵醒。

甯遂陷入前所未有的自我懷疑中。

他以為之前幾次是天氣太冷導緻的意外，沒想到有了暖氣，他還會鑽到關之裕懷裡——用的還是手臂和腿都搭在關之裕身上的方式。

好在他醒得早，他可以悄悄把手腳收回來，假裝無事發生。但是棉被太重了，本就快到往常起床的時間，關之裕睡得淺，甯遂不知道該怎麼在不吵醒關之裕的前提下，把兩人纏在一起的身體分開。

……甯遂以前不是這樣睡覺的啊？他怎麼會把關之裕當抱枕呢？

也虧得關之裕能在棉被+棉被+二分之一甯遂的重量下睡着。

甯遂還沒想明白，鬧鐘響了。鬧鐘隻響了一聲就被關掉，攬着甯遂腰的手抽出去，又縮回來，隔着棉被搭在甯遂肩上。

關之裕醒了。甯遂半個身子都壓在關之裕身上，他還沒來得及收回來，關之裕感受到了。

甯遂僵在原地，眼睛都不知道怎麼眨。室内靜下來，好像鬧鐘聲是幻覺，該起床的兩個人仍在夢鄉。

關之裕等了片刻，壓在他身上的人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問：“不起床嗎？”

甯遂一抖，渾身僵硬地慢慢把手腳移開，渾身僵硬地慢慢坐起來，渾身僵硬地慢慢捂住臉。

“……對不起。”

關之裕已經躍下床換衣服，聞言輕輕看甯遂一眼，很淡定道：“沒關系。”

甯遂試圖掙紮：“我以前睡覺不是這樣的。”

關之裕又看看他，體貼地為他找借口：“也許是因為床太小。”

“但是，但是——”甯遂極力證明，“最開始我們一人一邊，不是睡得好好的嗎？”

“嗯。”關之裕順着甯遂的邏輯往下捋，“所以你現在和我一起睡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