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遂是孤兒，甯蘭在這個村子甚至本市也沒什麼親戚，大年初一幾個人都沒什麼事，也不必出去拜年，關之裕和甯遂悶頭睡到中午，度過了他們幾個月以來第一個休息日。

甯遂太久沒有一口氣睡十幾個小時，起來吃飯時腦子都是懵的，他把關之裕夾到他碗裡的魚肉吃掉，想明天不能再睡成這樣了，一定要帶關之裕出去玩。

帶關之裕回來就是為了讓他體驗在農村過年有多好玩，再過兩天他們就要回去打工了，每天都在家裡睡大覺算怎麼回事。

下定決心的甯遂和王茂他們打了聲招呼，年初二大清早，王茂就帶着東西來敲門。

他把帶來的漁具和折疊闆凳遞過去，叮囑甯遂注意安全，說完咂摸下嘴，不無羨慕道：“真好，我也想去……可惜今天要回姥姥家拜年。”

“等暑假我們一起去。”甯遂剛醒，打了個呵欠。他把東西接過來，強打精神安慰王茂，“現在那麼冷，還是夏天撈魚比較好玩。”

王茂勉強被安慰到，但走親戚哪有摸魚好玩，兩家的距離一邁腿就走盡了，愣是讓他走出了一步三回頭的架勢。

甯遂關門，帶着東西回屋裡，剛巧碰上端着早飯從廚房出來的關之裕。關之裕把手裡盤子放下，擡頭看看甯遂手裡的大包小包。

甯遂沒解釋，隻把東西放在牆邊，拉開椅子在桌前坐下，宣布道：“吃完飯出去玩。”

下過幾場雪的冬天冷得很，河面結了厚厚一層冰，想釣魚撈魚絕對不容易，甯遂猜關之裕沒體驗過，一路上都很興奮，用兩隻手比劃他和王茂撈到過多大的魚。

他一擡手，折疊闆凳就亂飛。關之裕靜靜聽着，幹脆不着痕迹的伸出手把甯遂手裡的東西全接過，甯遂雙手空出來，更加方便用動作演示，關之裕看着甯遂露在外面的手和鼻頭都被凍得紅紅的，還在聲情并茂地講解，根本忍不住笑意。

聽到一聲輕笑，甯遂一頓，擡起眼看他。

關之裕臉上忍俊不禁的表情還未被收回，猝不及防和甯遂對視，就像突然按下靜止鍵，兩個人都定在原地，直到甯遂的臉一點點變紅，他收回手，用肩膀撞關之裕。

“笑什麼？”甯遂盡量兇巴巴的。

“……沒什麼。”關之裕眼中的笑意更深，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嘲笑，他又補充道，“很可愛。”

聽清關之裕的話，甯遂愣在原地，那幾分裝出來的兇根本維持不住，他徹底大腦過載。

“你……”

那他喜歡你？

王茂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又在甯遂腦中循環播放，關之裕毫無自己說出了什麼了不得的話的自覺，把大腦過載的甯遂襯出幾分反應過度——甯遂後退半步，還未開口，不遠處一位阿姨打開門看到他們，又退回去，站在門邊朝他招手。

“碎碎，來。”

甯遂看看明顯有話要說的阿姨，又看看身邊的關之裕，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臉，幾步走到阿姨面前，乖乖喊了對方一聲。

“上供的蘋果。”阿姨轉身從門内掏出點東西，甯遂低頭看，她正把兩顆蘋果塞到甯遂懷裡，做賊一樣悄聲叮囑，“别叫小茂他們看見，隻給了你。”

擺在供桌上的蘋果，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卻被賦予了道不明的吉祥喜慶意味，好像吃下就會比旁人多幾分平安和好運。甯遂用手臂擋住向下滑的蘋果，對她露出一個笑臉：“謝謝。”

“玩去吧，我要出門了。”阿姨整整自己外套衣領，又看看甯遂，責怪道，“怎麼穿這麼少？别以為年輕就抗凍！”

她明明着急出門，愣是拉着甯遂又說了幾分鐘，直到實在來不及才小跑着離開。甯遂被做了一通思想教育，高強度的理論輸入讓他本就迷糊的大腦徹底不轉，剛剛還覺得奇怪的事被他完全忘掉，甯遂一手一個蘋果，仔細端詳後，他把左手的遞出去。

“這個咱倆吃。”右手的蘋果要紅一些，他向後藏藏，“這個給姥姥。”

關之裕點點頭，提提手裡的一大包漁具，極其自然地問：“去哪裡釣魚？”

甯遂果然被他帶跑，沒再問關之裕為什麼要用“可愛”這樣暧昧模糊的詞語誇他，他指了個方向：“不遠，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