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有肉有菜,雖然确實豐盛,但明晚的年夜飯才是重頭戲,甯蘭說要露一手也沒離譜到哪裡去。甯蘭不停給關之裕夾菜,問他年夜飯還有什麼想吃的。
關之裕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他知道甯遂是這樣的好性格,甯蘭應當也是個好相與的老人家,真的見了面,他碗裡的菜快摞得比飯高,發覺甯蘭果真這麼熱情,還是讓他松一口氣。
甯遂回家後就忙着打掃衛生、給甯蘭打下手、準備明天的餃子餡兒,王茂那句沒頭沒尾的誣陷被他忘到一邊去。關之裕倒是想跟着幫忙,可他還有幾節課要上,隻能在卧室裡對着電腦幹巴巴講題,兩個人明明和出租屋時一樣在同一座房子裡,卻奇異地被分在不同房間,一晚上都沒見面。
十點多,甯遂終于回到這間從小住到大的卧室,催關之裕刷牙睡覺。
“農村可以放鞭炮。”甯遂很認真地給城裡人科普,“一大早就會被鞭炮聲吵醒,要早睡。”
他倆像在出租屋一樣,一個睡裡面一個睡外面,農村的大床不會躺兩個人就肩挨着肩腿挨着腿,他們各躺一邊,中間還能再睡半個人。
距離被拉遠,可以睡個好覺,甯遂反而有些不适應。
他伸出胳膊,摸因為沒人躺而泛着涼意的床中間,又飛快縮回自己被子裡。
“那他喜歡你?”
甯遂突然想到王茂的話。他說這話時神情荒謬又嚴肅,怎麼也不像說出來逗甯遂玩。
“他是不是你對象?”
他是先這麼問的。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是什麼帶給王茂這樣的錯覺?
甯遂偏偏頭,關之裕直挺挺地躺着,好像已經睡着了。
是他們太親密了嗎?除了甯遂總會抱着關之裕睡覺外,好像也沒别的什麼出格的了,而抱着睡也确實太暧昧了些。
農村就這麼大,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成為全村幾個月的茶餘飯後談資,王茂雖然不會大嘴巴到處說,但他會這麼想,保不齊也有别人這麼想。為了關之裕的清白,甯遂又向床邊挪了挪。
……
大年三十,他們果然一早就被鞭炮聲吵醒,甯遂睜眼,發現自己又在關之裕身上。
他有點無語。
關之裕一如既往地淡定,他沒調侃甯遂睡大床還要往他身上擠的行為,捏貓一樣捏捏甯遂後頸,先一步出去刷牙,留甯遂一個人皺着眉盯着床看。
睡前兩個枕頭闆闆正正擺在床上,中間隔着很大一塊距離,現在兩個枕頭都歪扭着向中間湊,關之裕的枕頭格外湊得近些。
讀中學時,甯遂還有和王茂他們一起睡的時候,他以前睡覺真的不是這樣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老人覺少,早便起了,聽到關之裕刷牙的動靜就去熱早飯。屋外鞭炮聲一陣接一陣,今天要貼對聯包餃子準備年夜飯,甯遂沒時間再研究這些,匆忙把被子整理好。
關之裕比甯遂高些,他踩着凳子貼春聯,甯遂負責遞膠帶和指揮高低。貼完屋内幾個窗戶,他們搬着凳子去大門外,關之裕舉着橫批,甯遂後退幾步看看位置,指揮道:“再往左一點。”
關之裕依言向左邊挪了一點,甯遂立刻給予肯定:“對對就是這裡!”
貼完橫批,他從凳子上下來,搬着凳子去貼左對聯。隔壁鄰居恰好也出來貼春聯,王茂看到甯遂,立刻朝他招招手:“晚上出來放煙花,泰子買了好幾箱。”
王叔看到甯遂,也是笑呵呵地:“碎碎,過年在家待幾天啊?”
甯遂對他拜年,想了想,回道:“四五天吧,大概。”
王茂又在關之裕和甯遂之間來回看,好在當着他爸的面,他沒再語出驚人。王叔又招呼道:“你嬸兒弄了點醬牛肉,一會兒端一盆回去。”
兩家總是這樣,做了什麼好吃的都分對方一份,甯遂沒推脫:“好呀,正好讓我朋友嘗嘗。”
他們談話的時間裡,關之裕已經沿着門邊把左右春聯貼好,他把大門關上,轉頭問甯遂:“福字貼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