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雁書見狀,下意識便取出帕子,探過身去幫他擦拭臉上的雨水。帕子輕輕掠過他的額頭和臉頰,擦去冰冷的水珠。
蘇晉衍怔了一瞬,目光微微擡起,看向她認真擦拭的側臉。
等擦了幾下,意識到了他的注視,她才蓦地反應過來,紅着臉将帕子塞給蘇晉衍。
“行了,剩下的你自己擦吧。”
蘇晉衍心中有些遺憾,面上不露分毫,拿起帕子接着擦臉起來。臉上的水差不多都被明雁書擦幹淨了,他擦了幾下,手下移,開始擦拭脖子上的水。衣襟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敞開,隐隐約約露出胸前的肌膚。零星的水珠從發絲上滴下,順着起伏的肌肉線條滑進衣領之中。
明雁書目光不由自主地掠過那抹微敞的衣襟,臉頓時燒得更紅了。她慌忙低下頭,捏着自己的衣角。片刻後,她強迫自己鎮定,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擡頭轉移話題:“雨下得這麼大,你怎麼不穿蓑衣?還一動不動的。”
“原本是有蓑衣的。”蘇晉衍想起那件被他留在客棧角落的蓑衣,面不改色地道,“隻是方才臨行前見一老者帶着年幼的孫子趕路,便送給他們了。”
明雁書一怔,想到早先他幫助黃婆子的事,便不再懷疑他的說辭。她心頭微動,語氣也不再那麼強硬:“那你也不該繼續騎馬呀,瞧你淋成這樣,病了可怎麼辦?”
蘇晉衍挑眉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我知道了。為了不讓雁書為我擔心,我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明雁書一愣,随即紅了臉,嗔道:“誰擔心你了!别亂說。”
她頓了頓,又忍不住道:“我知道你會武,可你到底不是武将,何必非要騎馬呢?”
當然是因為習慣了。蘇晉衍沒想到明雁書會突然察覺到這一點。他一頓,急中生智,硬是想出了一個理由。
“……我平日裡不常騎馬,正好趁這機會練練。再說了,坐在空空蕩蕩的馬車裡也沒什麼意思,騎馬還能離你近一點。”
明雁書沒有多想,心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悸動。她輕哼一聲,别過臉:“你病了我可不管你……”
車廂内一時安靜下來,隻聽得窗外雨聲如織。蘇晉衍靠着車壁,微微側頭看她,唇角漾開一抹淺笑。
明雁書咬着下唇,一顆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她躲不開蘇晉衍的目光,幹脆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有些困倦,随意地依靠在車壁上。不一會兒,雨聲漸漸地輕了些,竟然真的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晉衍靜靜地望着她,見她靠在車壁上,黛眉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穩。隻可惜自己的衣衫都濕了,不能名正言順将她攬過來靠着自己。他懊惱了一瞬,還是選擇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讓她睡得更安穩些。
車外的雨依然淅淅瀝瀝,直到過了午後,雨才漸漸停歇,天邊露出了幾分雲隙。
郡主的車架順利進入桐州的消息傳回桐州刺史府後,陳明淵松了口氣。
畢竟是郡主大駕光臨。他一早就換好官服,與穿上了诰命服的母親陳老夫人一起,站在府門前等候。
不久後,一行車隊終于停在了府前。陳明淵目光掃過眼前的車隊,卻隻見一架馬車,而其他人要不是下人,要不就是作武将打扮,并無一人像洛州刺史,不禁心中疑惑。
這時,馬車的簾子被撩開,陳明淵連忙壓下心中的疑惑,趕忙迎上前,露出笑容。
“見過殿下,臣——”
“打住打住,陳大人,先别急。”
不等他把話說完,蘇晉衍從馬車上躍下,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戲谑,深深看了陳明淵一眼。他轉身,伸手扶住明雁書,輕松地将她從車上扶了下來。
陳明淵先是一驚,而後他的目光迅速落在蘇晉衍的衣衫上,看到他濕透的衣衫,心裡更加詫異。見明雁書十分自然地扶着蘇晉衍的手,他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複雜,緊接着又恢複了那副謙和有禮的模樣,轉而又看向明雁書。
他微微一笑,像是并不在意方才自己行錯了禮,目光清澈,恭敬地躬身低頭,聲音溫潤:“臣桐州刺史陳明淵,攜母親見過殿下。”
明雁書也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連忙讓兩人起身,輕聲道:“陳大人,老夫人不必多禮。”
蘇晉衍在一旁冷眼看着這一幕,卻突然感到十分眼熟。
直到他瞧見陳明淵直起身,目光定定地落在明雁書身上後,許久前的畫面猛然在腦海中閃過,他恍然大悟。
這一幕簡直與他當初與明雁書相見時到場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