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雁書不知道如今外面是什麼情況，聽他說得有道理，點了點頭也應下了。

萬佛寺的僧人也得了信，早早準備好了房間。小和尚将房中的燈點起後便退了下去，于是等蘇晉衍背着明雁書進入房中後，房中空無一人，隻有搖曳的燭火。

原本她肯定會介意二人住在同一間房裡，可如今已經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

蘇晉衍将明雁書放在榻上，自己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下，接着與她解釋道：“你放心，其他人都被救下了。不過，這也說明了，那些山賊的目的恐怕并不是單純的劫财劫色。”

他神情凝重，“我怕，他們是沖着你來的……”

明雁書咬着下唇，想起那些人的死死追趕，心中發寒。

“你别害怕，有我在呢。”蘇晉衍見狀，連忙安慰道，“你别想那麼多，先去更衣吧……”

屏風後有幹淨的衣物和備好的熱水。

可明雁書突然意識到，自己行動不便，沒有侍女服侍，她要如何沐浴更衣！

而蘇晉衍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頓了頓，忽然站起身，“我去找個人來。”

難不成這時候再去給她找個侍女來？明雁書看着蘇晉衍同樣半幹不幹的衣裳和疲憊的臉色，心知他這一整天同樣費心費力，又哪裡願意再讓他辛苦。她心中愈發愧疚，忙拉住他，“不用了。就是，能不能麻煩你，扶我去沐浴……”

她從未做過如此大膽的決定，比她從前做過的所有事都要大膽。蘇晉衍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又軟又澀。

蘇晉衍轉頭，就見她垂着頭，頸後都紅了一片。眼中暗光閃過，他像是糾結了一會，才重新坐了下來，“行吧。”

愧疚之下，明雁書也沒有再細想為什麼萬佛寺中能夠早早備下廂房，卻想不到尋一個侍女伺候。蘇晉衍扶着她繞到屏風後，剛要轉身離開，又被明雁書拉住了衣袖。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扶我進浴桶……”

因為羞赧，她的聲音幾乎含糊不清，可蘇晉衍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并未多言，隻是轉過身去，閉上眼。

明雁書不想再耽誤時間，平白讓蘇晉衍或是自己染上風寒。她咬着唇，忽略自己的心跳，顫抖着手解開袢帶，飛快将濕衣脫下。

蘇晉衍閉着眼，聽力卻比平日裡更好了。夜深人靜，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清晰無比。之後明雁書輕輕地說了一句“好了”，他伸出手，感受到她冰涼的手握住自己的，緊接着水聲響起，又恢複平靜。

他喉間滾動了一下，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等你好了叫我。”

“我知道了……”

蘇晉衍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腳步匆匆走出房間，被夜風一吹，才覺得清醒了不少。

誦經的聲音從遠處的大殿飄來，他站在院中聽了一會，忍不住認真将自己譴責了一遍。

你娘子那麼信任你，你還跟她玩什麼苦肉計。

沒過多久，房中的水聲停止。蘇晉衍深吸一口氣，這才回到房中，用同樣的方式将明雁書扶出來，接着繞過屏風在外面等待。屏風上似有人影晃動，他移開眼，快步站起身走到更遠的桌子旁，灌了幾杯茶想要去火，卻發現貼心的僧人準備的熱茶根本平息不了他體内的躁動。

“蘇晉衍，我好了。”

嚴嚴實實重新穿好衣服後，明雁書臉被熱氣熏得通紅，她根本不敢去看蘇晉衍，好在蘇晉衍也沒有為難她，将她扶回床上後，才低聲道：“睡吧，我在外面的榻上守着你，别怕。”

她聽着外面蘇晉衍沐浴的水聲，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剛才的一切，每一幕都讓她感到無比難為情。好不容易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了，她稍微松了口氣，這才沉沉睡去。

然而，她卻又夢到了白日的情景。

那些賊人緊追不舍，她拼命向前奔跑，最後跌下了懸崖……

明雁書猛地睜開眼。

房間裡一片黑暗，最後一支蠟燭已經熄滅，隻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窗棂灑進來。

她喘着氣，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卻忽然聽見了水聲隐約的輕響。

她有些奇怪，同時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蘇晉衍，你睡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