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等我誇他。
于是我順道推了一下他的額頭,示意他沒事别往我這邊竄,怪擠的。
都熟成啥樣了,他那張臉對我已經沒有殺傷力了。
可把他給能的!
但同時,我的心中還是生發出了一聲真誠的感慨。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即使這小子渣的要死,卻還能做到永遠都有女朋友了。
隻要他想,在體貼女人這方面,我的竹馬确實是點滿了buff。
在這點上,我,自愧不如。
……
潔面,補妝。
在不缺工具的情況下,本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本應該是這樣的。
隻是,我看着那怎麼看都不像一時半會兒就能消下去的紅腫,略微犯了愁。
剛剛哭的太狠了。
更可氣地是,此刻布魯斯早已沒了先前的體貼。
男人用手撐着下巴,犯嫌地繼續把臉往我這邊送,眼睛咕溜溜地轉了一圈,還不忘嘴裡啧啧稱奇。
“你眼睛腫了。”他斬釘截鐵道。
我随手抄起手中的化妝品就往他身上砸,這不是廢話嗎?
他靈活地閃了過去,嘴裡卻依舊沒有半句好話,“别砸别砸,我隻是覺得……有點神奇……”
“我從來沒見過你哭。”
布魯斯的聲音将我拉回了現實。
是啊,當初母親去世的時候,我沒有流下半分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個男人還活着的時候,我是沒有資格透露出哪怕半分軟弱的。
但現在,他死了。
我終于能把欠母親的那一份淚也一起流了。
可等會兒還要去葬禮,還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處理,一堆人等着我去交涉,腫着眼睛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我不得不看向布魯斯,讓他找找車上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幫我消腫的。
可布魯斯卻顯然會錯了我的意,他自信地笑了起來,神采飛揚,“我來幫你畫就行了。”
“啊?
不是,畫什麼?我不由得腦袋停滞了數十秒。
直到布魯斯俯身傾下來,柔軟的刷毛悉心劃過我的眼角,帶來一陣癢意,我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他說:“閉眼”。
我不喜歡黑暗,也不喜歡被掌控,哪怕我确認布魯斯沒有半分惡意。
于是我不滿地瞪大了眼睛回望他,可下一秒,一雙略顯粗糙的手卻撫住了我的眼。
“别動。”暖意混合着癢意,幾乎淹沒我的耳膜。
……
我終于被允許睜開了雙眼。
猝不及防闖入眼簾的仍是布魯斯的蠢臉,他嘴角噙着那絲我過分熟悉的、自得的笑。
我又擡頭看向車載鏡,除了眼角還有一抹淡紅,已經看不出絲毫腫脹的痕迹了。
“謝了。”雖然有點不爽,但我不得不承認,對方确實幫了我。
布魯斯挑了挑眉,在明亮的車燈下,連他的發絲仿佛都在發着光,男人眼神驕矜地像隻孔雀,渾身都洋溢着大功告成的快樂。
真好啊,我想。
這樣幸福、快樂而又自信的人是我的青梅竹馬。
真好啊。
……
到墓地了。
放眼望去,黑壓壓、擁擠的人群,看起來竟然不比天上的積雲好上多少。
畢竟,這是我父親的下葬日。
估計大都會和哥譚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衰老的年長者落幕,新的掌舵人上位,總會有人試圖以此契機謀取些什麼。
這也是為什麼布魯斯會執意想送我。
沒有什麼比韋恩繼承人出現在我的身後更能代表什麼了。
是時候下車了,我看向布魯斯,那雙藍色的眸子平靜溫和,卻又波瀾如海。
他起身,拿上傘,下車。
幾乎像是群狼嗅到生肉般,下一秒,人群就注意到了他,吵嚷一片。
在衆人的喧嚣中,他為我打開了車門,彎下腰,拉着我進了他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