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癟枯老的手攥住了我的手掌,與之相反的,是面前那具即将枯死的身軀裡迸出的激情,滾燙沸騰,扭曲熱烈。
他說:你一定一定要和萊克斯盧瑟結婚。
在父親彌留之際,他沒有囑托我要怎麼埋葬他,沒有忏悔對母親的過去,更沒有将公司托付給我……
他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必須和萊克斯盧瑟結婚。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很抱歉讓您想到了傷心事!”肯特真摯又飽含歉意的話語将我拉回了現實。
我不知道肯特具體想了什麼,但他是個文字工作者,心思又細膩,我估摸着他大概腦補了什麼豪門幾代人的糾葛,總之,當他再次開口時,他看起來已經接受了萊克斯是我未婚夫這件事。
哪怕他的表情還是很别扭。
我沒有忘記我最開始的目的:通過肯特了解萊克斯,于是稍微斟酌了下語言,我繼續開口了,“我前幾天和萊克斯見了一面,他話有點少,性子挺安靜的,還算乖巧,但我确實和他不太熟悉,所以我隻是想問問你他喜歡什麼或者有什麼愛好,你真的不用太緊張的……”
可我的話還沒講完,肯特又驚呼了起來,“性格乖巧?您說萊克斯?!”
我疑惑地望向他,不是很清楚肯特怎麼這麼大反應,他今天真的一驚一乍了好多次。
“雖然萊克斯在某些方面好像是不太不聽話,但他确實挺可愛的。”我說。
“可愛!?”肯特好像被我徹底吓着了,在嘴中反複念叨着這個詞。
“不不不,聽話這個詞也很奇怪。”肯特繼續碎碎念着,說實話,他這樣子倒真有點神神叨叨的。
肯特在那邊碎碎叨叨嘀咕了好一會兒,搞得我都擔心他是不是突然得失心瘋了。
”那個,我能冒昧地問一下,您是怎麼看待迪克先生的?”好在他很快又恢複了正常,隻是沒由頭地來了一句。
“當然我隻是随口問一下,您不回答也沒關系的!”大概是看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不解地望向他,肯特連忙解釋道。
我倒是沒有覺得有多冒犯,我隻是覺得有點莫名奇妙,稍微想了會兒,我順從心意回答道:“迪克這孩子從小就聽話,活潑開朗又熱情,哪怕有時候也有點貪玩。可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孩子嘛。孩子這樣多好啊,又乖又可愛的。”
“那韋恩先生呢?”他不依不饒地追問着。
“布魯斯?布魯斯他有點任性,畢竟被阿福慣壞了,可到底心思不壞,就是有時候有點驕縱罷了,凡事多順順他心意來就好了。大部分時候布魯斯都挺可愛的。”
“那我呢?”
“性格溫和,善良正義,雖然很多時候有點傻傻的,但也挺可愛的。”我說。
很快我意識到我似乎脫口而出了某些失禮的話,我觀察了一下肯特的表情,發現他有點微愣,但仍在可控的範圍内,于是我努力圓場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是說你傻,隻是你的性格有時候确實有點過分執拗,當然這也不算是缺點,執着對記者來說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品質。”
我盡量露出微笑,以掩飾尴尬。
“請問,您有遇到過,您覺得不‘可愛’的人嗎?”肯特沒有理會我前面的解釋,他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認真地盯着我,語氣嚴肅道。
“我父親?”我不太确定地答道。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他,是我掌控之外的存在,也自然,他并不可愛。
其他的,凡是我可以幹涉的、誘導的、控制的,都是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