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如今你因那屯糧三策而嶄露頭角,各方勢力定會如餓狼般死死盯咬着你,昨日那群趨炎附勢的小人中,未嘗不有想一探虛實之人。”
“你雖然聰慧過人,但到底不曾見過鮮血,如那廟中菩薩,對于下人們,總愛抱着一顆平常心。”
“我知你本性純良,但這等心性同這亂世本就是格格不入,你須知這世上唯有二者不可直視,一是這灼灼耀日,二則是人心。”
盡管被祢和的大膽發言震的一愣一愣,但祢衡到底也不是多守規矩的人。
緩了過來後,就先給自家老弟開始打預防針。
“阿兄放心,我雖然無意與他人為難,但若是有人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也不介意一勞永逸。”
他心中大汗,自己雖然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新世紀三好青年,但天地良心的,自己可不是個會任人揉捏的“聖母”啊!
祢和反思,祢和不解!
對于他的這番話,祢衡這個加了十萬度弟控的腦子自然不信,隻當他是在說大話。
跟着附和,簡單敷衍了幾句。
“我如今雖已明了你的志向,但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既已決定投靠曹操,假以時日,你我兄弟二人隻怕早晚有兵戎相向的一天,屆時,你當如何?”
“我. . . . . .”
他沒想到阿兄會提出這般刁難的問題,可細細想來,若是一切如舊,那終會有這手足相殘的一日。
霎時間,他隻覺得全身氣血翻湧直沖腦門,就連吐字都變得艱難了。
“若是沒想過,那邊現在想,我等你的回答。”
祢衡并不着急得到他的回答,隻直直的望着他,好似要看透他的靈魂。
他的腦中閃現出不同的小人,正同一時間、異口同聲的發聲,想決出勝負。但回答的話在口中翻來覆去,卻始終吐不出個所以然。
輕咬下唇,直到嘴唇處傳來陣陣刺痛,他才好似舍得般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
再次擡眼望向兄長的眼睛時,眼底一片清明,不見剛才半分的茫然。
“自古以來,戰場之上無父子,若真有那一日,狹路相逢、勇者勝。”
他知道自己若真的不願回答,兄長不會強行逼迫他,他也大可敷衍糊弄過去,但終究騙不過自己。
他不願承認自己的自私,但更不想欺瞞一直疼他護他的兄長。
“哈哈,好一個“狹路相逢、勇者勝”。”
祢衡放聲大笑,就連屋外的祢母都聽到了動靜。
“阿奴,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你的敵人是什麼人,都記住你今日的回答。”
“這也是為兄今日送你的第一課——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弟弟的回答可謂是大大超過了祢衡的預期,先前他雖然也自誇幼弟天賦在他之上,可多多少少是帶了親哥濾鏡的。
就連那屯糧三策,和阿奴近日來的改變,他也隻當是少年心性,腦子突然開竅了。
可今日他們兄弟間的這一番商談,确實實在在讓他從幼弟身上看到了一種可能,一種連他這樣自诩超凡脫俗的人都不敢想象的可能。
難不成,是祢家的列祖列宗們開始發力,他家祖墳終于開始冒青煙了?
“你既已立下鴻鹄志,為兄便助你一臂之力!”
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祢橫朗聲開口。
“!兄長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樣嗎?”
什麼情況,天上掉餡餅了?他哥這個犟種回頭是岸了?
“若是你我兄弟同心,那應該是一個意思。”
祢衡神秘莫測得笑了笑,一臉高深的表情。
“待此事風頭過去,我會尋個由頭,外放出去,真正腳踏實地的躬身入局,走向百姓。”
“一來,可以借此遠離各方權力,避免拖累于你;二來,沒了我和母親在身邊束手束腳,也可免了你的後顧之憂。”
“但我這樣做,可不是怕了他曹賊,隻是為了能更好得幫助百姓。”
“我從不曾覺得兄長和母親是我的拖累!若是. . . . . .”
他一聽也有些急了,剛想打消兄長的念頭,就被打斷了。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