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響雷劃破天際,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大雨。
深夜中,伸手不見五指,周遭靜得出奇,街上無一人穿行,十三一身夜行衣,融入其中,看不真切。
“動作都麻利點,要是化了水,我可保不了你們。”,十三對着正在拉貨的兩名壯漢說道。
兩輛馬車上面都是私鹽,做了防水措施,此刻正被兩名壯漢拉着于黑夜中疾行。
壯漢是胡楊安排來幫忙暗中運送私鹽的。
十三行走在後,左右暗自打量,雖隐匿極好,但十三還是發現了來自任顯的和來自幽州刺史的探子,心情不錯的勾了勾唇。
雨下得極大,随着風拍在臉上,一名壯漢摸了把臉,恭敬道了聲是。
臨了胡府,隔着一段距離便瞧見門口站着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神色焦急的往外張望着,瞧見馬車的身影,松了口氣,撐開傘,小跑着過來,于十三跟前停下,道:“張公子,您可算是來了,胡少爺正在屋裡等您呢。”
十三一臉抱歉道:“下着雨,行動不便,這才耽擱了些許。”,看了一眼馬車:“這些鹽您看是安放在哪?”
管事回道:“這些我會安排好,張公子勿需擔心,胡少爺正等着您呢,快些進去吧。”
十三微笑颔首,擡步進去。
雨夜中,藏匿在暗處的探子瞧見一袋袋私鹽被搬入府中,眼神一凝,悄無聲息的離去。
入了府,到了胡楊的院子,十三踏入房間,一名婢女迎上來,遞給十三一幹淨的帕子,恭敬道:“外間雨大,染了潮氣,公子擦擦。”
十三接過,道了聲謝,往裡走,胡楊正坐在榻上,手擱在小幾上,瓷杯裡的茶水正冒着熱氣,神色嚴肅,瞧見十三,神色緩了緩,問道:“都運來了?”
一道雷聲響起,連帶着醒目的雨聲,攪得人心中煩悶,屋裡染着蠟燭,并不顯得昏暗,此刻正随着不時吹來的涼風搖曳。
胡楊輕敲了敲小幾,道了聲:“坐。”
十三依言坐下,屋裡的婢女倒上熱茶。
胡楊往後一靠,略顯煩躁的捏了捏眉心,臨到頭,他又有些悔了,也不知行此招到底對不對,總覺得心中慌得厲害,尤其是這雨,下得人心煩。
十三飲了一口茶,瞧見胡楊微皺的眉頭,道:“胡兄這是在擔心什麼?”
胡楊盯着外面的雨幕,歎了歎氣,道:“這等殺頭的生意,能不心慌嗎?”,斜了一眼十三,嘲道:“你以為誰跟你似的,心大。”
十三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自古富貴險中求,賭對了,便是金窩子,有何可懼?”
“那要是錯了呢?”
“至少曾經享受過,死又有何懼。”
似乎被這句話取悅了,胡楊哈哈一笑,輕斥道:“你倒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夠灑脫!”
十三擡眼:“也不全是,于我而言,還有比金錢和生命更珍貴的存在。”
“哦?”,胡楊眼含揶揄:“不會是你家夫人吧?”,雖是問句,語氣卻像是陳述。
十三低頭,淺笑道:“正是。”
“倒是個情種。”,胡楊閉眼,似是在回想什麼,嘴角亦是勾起微笑:“女人這種東西,柔情似水起來,确實難以招架。”,停了停又道:“不過,偶爾的寵溺可以,若是太給她們好臉,便會蹬鼻子上臉,寵愛可以,但不能過度。”,笑了笑:“說起來,咱們挑選夫人的眼光還真是一緻。”
十三微笑:“青衣很好,她值得。”
胡楊輕笑,不太認同的搖了搖頭:“這養女人便如同養寵物,過界了就得狠狠教訓,待她學乖了,知道分寸,再施以寵愛,如此,她便知道誰才是她的主人,行事便會以夫為天。”
十三聽得暗自皺眉,仿佛什麼髒東西入了耳,面上不顯,一幅受教的模樣,恭維道:“怪道胡夫人如此守禮,原來是胡兄管教得好。”
胡楊自得一笑:“這讀書我不在行,但對待女人,我可是行家。”
十三回以一笑,餘光瞥見一抹身影,恭維之話收入嘴裡。
門外走來的中年男子,是剛剛在門口相迎的管事,此刻站于庭中,彎腰恭敬行禮道:“都安排妥帖了,少爺您看還有什麼吩咐的?”
胡楊恩了一聲,道了句不錯,後又吩咐道:“派人守好庫門,一隻蒼蠅也不能放進去,可懂?”
管事趕忙應聲,連連保證會安排好人員看守。
胡楊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十三起身,告辭道:“既然都安排妥帖了,我便先回去了,出門時,擾了夫人清夢,想必這會兒子還沒歇下呢。”
瞧見十三一臉歸心似箭的模樣,胡楊打趣道:“你這郎情妾意的模樣,倒是讓我好生羨慕。”
十三一笑:“深夜漫漫,想必胡夫人也正等着胡兄呢。”
胡楊哈哈一笑:“行了,走吧,我這老夫老妻的可比不得你們新婚燕爾。”
落入雨中,十三撐着傘,于黑夜中行走,身後胡府的燭光越來越遠,一步踏入黑暗之中,十三擡頭,豆大的雨點落在臉上,擡手擦去,一直勾着笑意的嘴角放平,沒由來的覺着十分疲憊,一直都在扮演他人,都快忘了自己是何模樣,閉了閉眼。
隻想快點,再快點見到衛青。
在衛青面前,他隻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