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凜的左手穩穩接住燈,右手的劍适時變為塵埃,他挑了挑眉:“允你進妖界。”
柒樂本來就已經進了妖界界内,哪有允不允一說。
柒樂在人間碰了壁,這才在大日子裡回了妖界,冬凜曾教了他所有,他也将在人間發生的事與冬凜詳說。
冬凜了然于心,也為他指了一道新路。
如今,妖王與魔王尋求改善大局之法,亞樂斯被神界的人所傷,妖王也還了江栎一擊,策岫被保護在妖界,柒樂也因人間曆劫與妖界分割,而他冬凜,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花瓶,神界也不會拿他開刀。
冬凜眯了眯眼,問柒樂:“若你以後再也無法見到我了,你會怎麼辦?”
柒樂熟練地從竹屋的床榻下翻出一小壇花酒,笑道:“冬凜你怕不是活太久糊塗了,我們怎麼會死呢?”
柒樂所想也不無道理,作為妖王的分身,他們與妖王共享壽命,妖王被詛咒禁锢,他們這些分身也不會自然死去。
冬凜無言地以笑敷衍柒樂,反正還有那麼久,未來柒樂忙一些的時候,也不一定還會念着他。
再說到另一邊的桃凜,他本想先回妖王殿看看亞樂斯情況如何,卻又得知神界那個傷害亞樂斯的神如同泥鳅一般在妖界鑽來鑽去。
妖王不悅,大晚上的,直直地就往妖界中心去,他得知道到底是哪個家夥,膽子這麼大。
于是,皦玉亦未寝,他披了件外衣,張開扇子無聲地打了個哈:“妖王大人深夜造訪……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月珀也聽到了動靜,衣着規範,變出一壺茶水,替兩人倒茶。
然後月珀起身到皦玉面前替他整理衣服,又邀請兩人到木桌前小坐,“妖王請。”這是桃凜頭一次聽月珀說話,那聲音如玉箫般婉轉動聽,也是合了月珀的性子。
“深夜前來,是有些冒犯,但我急着抓人,所以來找你打聽。”不等皦玉拒絕,桃凜語速飛快:“妖界所發生的事定是逃不過你的眼,所以,那神是誰?”
簡單粗暴,也沒個具體指示,可皦玉也确實知道。
皦玉将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來:“下來的怕不是閩江,他司掌文職,負責記錄神的一言一行,在我下來前,我記得他與那位神之子走得最近,也不知是真心還是監視。”
皦玉在回憶起天上的事時總會皺起眉頭,月珀坐在一邊替他揉開,桃凜抿了一口茶:“若他現在在妖界,好抓嗎?”
“不難,他不是那種藏頭露尾的神。”
“我懂了。”桃凜起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兩人眼前。
妖界本身就身處一個獨立結界,桃凜飛到半空中,施法加了個尋人的咒。
在地上的閩江感受到了,暗罵一句該死,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妖界入口。
“想跑去哪?”桃凜緊緊鎖定目标,跟着他一同往入口處去。
閩江在林中逃竄,在夜晚哪怕月亮再怎麼亮,有高大的樹木庇護,月影稀疏的,桃凜大概率要找到他還需費些時間,這點時間足夠他離開妖界了。
閩江如此想着,忽然間,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林中幽靜,可今夜實在是太安靜了。
這樣的變化使得他停了腳步,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突然,一陣強勁的風從東南角吹出來,随之而來的,是桃凜捏了火訣的拳頭。
閩江心下一驚,側身微微躲過,可惜他反應慢了一步,火焰擦過他的臉頰,留下灰印。
閩江擦掉臉上的灰印,微微一笑,對桃凜作揖:“不知我何處冒犯了前輩,前輩送我如此大的禮。”
桃凜甩掉手上的餘燼,冷着臉說:“若你不清楚,你為何要逃。”
閩江臉上的笑一沉,他是文神,對上桃凜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不死回去也是重傷,有些棘手。
“前輩,妖界是您的地盤,可天上,也有神在看着。”閩江輕飄飄地丢下一句。
桃凜眯了眯眼,擡頭看了一眼皎潔的月,月周的繁星沉默又明亮,像是無數來自雲層之上的窺視。
閩江很滿意桃凜的動作,他沾沾自喜,看來妖王也不會頂着神的壓力擅自出手。
“那晚輩就此告别。”
他轉身準備離去,寒光乍現,一把燃燒着烈焰的劍穿透了他。
閩江使不上勁,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光亮處的桃凜。
那把劍上的火焰已經熄滅,劍身上還在滴血。
“你威脅我?”桃凜的聲音透露着寒意,“我是不會殺你,但你的命也必須丢掉七成。”
閩江最後怎麼離開的,桃凜不知道。
他一回妖王殿就往亞樂斯的屋子裡走,亞樂斯閉着眼睛,臉色蒼白,眉頭緊緊地擠在一起,像是還沒從痛苦中走出。
精神受損,亞樂斯大概得躺上一段時間。
桃凜突然覺得單單刺了那文神一劍還不夠過瘾,也應該讓他嘗嘗精神受損的滋味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