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遠離雪原,卓木錯湖泊邊是剛剛沒過腳面的淺草地。
樊熠:“據說卓木錯的湖水是天神的眼淚,不知是哪位天神如此能哭,湖水至少深百丈呢。”
柳琛雲從沒見過如此清澈的湖水,湖面平靜得毫無波瀾,透亮得如明鏡一般,但往下望去又深不見底讓人心生畏懼。
再往下走,草木更青更高,成群結隊的牛羊悠閑地在草原上活動,人也逐漸多了起來,不少參賽的人現在都已經到了這裡。
樊熠:“熱鬧起來了,琛雲哥哥想去安靜點的地方嗎?”
“不用,方才的靜谧之境人少頗有意境,但這遼闊草原,還是熱鬧點好。”柳琛雲道。
樊熠:“嗯。”
正走着,一陣喧鬧将兩人的注意力牽引過去,一群人圍在一起,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了?”樊熠走近了問道。
外面圍觀的人見是樊熠便急切說道:“有兩個人不知何時偷偷上山的,竟摘了雪域的山蓮,這山蓮百年才結一朵,就這麼給摘了去,真是——诶!”
又有人道:“我看他們倆也凍得不輕,活該!”
人群給樊熠和柳琛雲讓開了道。
柳琛雲走進去才看見有一老一少兩個男子倒在地上,看衣着應該不是古越族人,面上手上都是紅斑,指尖烏青發黑,嘴唇蒼白毫無血色,說不出話來,表情十分痛苦,眼神都有些渙散了,其中一人手裡還死死攥着一朵如冰晶一般晶瑩剔透又似蓮花的花朵,想必就是山蓮。
樊熠走上前脫了兩人的鞋,圍觀的人頓時一陣唏噓。
那兩人的腳已經發紫,腳趾都黑了。
樊熠:“這腳廢了。”
“我來看看。”柳琛雲說着蹲下身為兩人号脈,手指搭上一人的手腕觸感就像是摸了冰塊一般,脈搏也是微弱至極。
“現在把他們送下山,我倒是有方法讓他們多活幾日。”柳琛雲表情凝重道。
圍觀的族人們雖然嘴上對那兩人聲讨痛斥,但好歹是兩條人命,其中幾個男子還是自告奮勇上來幫着将那兩人往山下擡。
古越寨中當屬黔月靈尊的醫術高超,寨中族人的大病小痛都會來找她,樊熠便指揮這幾人将那兩人擡到了黔月靈尊的藥園中。
“樊熠,你們這是?這兩人怎麼了?”黔月聽見園中吵鬧出來便看見園中直挺挺躺着兩個人。
樊熠:“偷偷上山摘山蓮,凍得快死了。”
黔月查看一番,搖着頭道:“造孽啊,這兩人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快把他們擡到丹爐房,那裡燒着火,暖和。”
幾人不敢耽擱,便擡着那兩人去了。
“黔月前輩,還有救嗎?”樊熠問。
“他們的凍傷太過嚴重,應該不是今天上山的,至少在山上呆了兩三日了,想必是前幾天趁着我們重布禁制時不知用什麼辦法偷偷溜上去的。擅闖古越禁地,我本不該救的,但他們也确實救無可救了。”
“我倒是有個法子能讓他們短暫清醒,也好問出他們為何要冒死去摘這山蓮又是如何能進得去的。”柳琛雲道。
黔月頗為好奇,“柳大人請講。”
柳琛雲:“可有紙筆,我寫個方子。”
黔月:“屋裡有,我們進屋細說。”
屋内,柳琛雲将寫好的方子交給黔月。這方子和柳琛雲自己喝的那副藥隻差一位藥材,他将能緩解毒性減輕副作用的藥引換成了一味藥性猛烈的毒藥。
那兩人隻吊着最後一口氣想必是有執念的,柳琛雲表面風平浪靜,可内心在遞出方子的前一刻還在猶豫着這樣會不會太過殘忍。
黔月看着這方子,眉頭鎖得緊緊的,“想不到柳大人看着溫和儒雅用起藥來這般生猛狠毒。”
樊熠手撐着頭坐在桌邊,聽到這話有些好奇又不可思議地偷偷瞄了一眼柳琛雲。
柳琛雲沒什麼表情,他并不在意這樣的評價。
黔月又接着道:“但這方子确實可以讓将死之人像是回光返照般精神起來,隻是藥效過後的時間他會清楚地意識到生命的流逝,所有的痛苦會放大百倍,可意識卻無比清醒直到咽氣。”
“那不如讓他們就這樣死了好。”樊熠道。
“也許他們的家人還在等他們回去,他們若是現在死了要怎麼去找他們的家人呢?”柳琛雲平靜道,“還有,不問清楚他們是怎麼上去的,又是要為何要偷采山蓮,也許日後會有更多的人效仿他們,也上去白白送命。”
樊熠若有所思地點頭,“也是。”
柳琛雲:“他們既然敢冒死上山,想必是有另外的事比身體上的苦痛更難以承受。”
黔月:“柳大人說的不錯,古越也該趁此機會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看看擅闖禁地會落得何種下場。”
從藥園出來,搶花山的魁首似乎已經見了分曉,不少人在上山的路口處慶祝着。
遠遠的就聽見了霁勝齊洪亮的笑聲。
樊熠:“果然,我哥這下可保住他的族長顔面了。”
柳琛雲:“霁師叔确實實至名歸。”
樊熠有些不服氣,“那是因為我沒去和他搶。”
柳琛雲餘光看向樊熠,意味深長地抿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