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搖搖頭,撅着嘴思考了片刻又忽地直起弓得很低的背,将何大夫吓了一跳,一針直接紮在了自己手上。
“哎呦!”何大夫吃痛大叫一聲,“你别亂動!”
那人擡起“刺猬頭”對柳琛雲說道:“我想起來一點,我好像姓王,我家好像很有錢,我娘子很漂亮!然後...然後就不知道了。”
程安在一旁小聲嘀咕:“這都什麼跟什麼,有用的一點沒想起來。”
“等針灸結束,與我玩個遊戲可好?”柳琛雲伸手示意程安将骰盅拿到那人面前。
那人看見骰子眼睛瞬間放了光,“好啊好啊!”随後又意識到不對勁,自己疑惑道:“诶?怎麼我看到骰子這麼興奮?哦!賭場!我經常去賭場!”
“看來有用啊,果然還得是大人您,我這密密麻麻的紮了幾天他愣是一點有用的都想不起來,您一拿骰子他直接把賭場想起來了。”何大夫調侃道。
半個時辰後。
“大!絕對是大!這聲音我最熟悉了,快開吧,開吧!”王祿激動地提高嗓門。
柳琛雲接開骰盅,看了一眼,平靜道:“小,你又猜錯了。”
一旁看熱鬧的程安和何大夫閑聊着:“玩了幾局,連名字都想起來了,大人果然有辦法。”
何大夫:“看來治病隻靠醫術還是有局限性的。”
就在大家都以為王祿要興緻勃勃地開始下一局時,王祿的表情忽地凝滞了,而後他眉頭擠作一團,表情顯出驚恐來,隻聽“啊——!”的一聲,他抱頭蹲在了地上。
見此情景,柳琛雲問道:“你想起來了?”
王祿将頭埋在兩膝間,聲音發着抖道:“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何大夫見狀沖了上來,他拉起王祿坐在凳子上,“先讓他緩緩,記憶一下子全記起來他現在跟重新身臨其境經曆一遍沒什麼區别,我給他紮幾針讓他鎮定一下。”
柳琛雲收起骰子,程安聞何大夫借了紙筆,坐在一旁準備做筆錄。
王祿緩過來後,講起了自己在地下賭場的經曆:“我是被朋友帶着進去的,要進裡面真是不容易,兜兜轉轉的,還去了個什麼酒樓,最後到裡面都過了快兩天了。我在裡面一開始手氣可好了,一直赢,我跟你說,就那個聽聲辨大小,我——”
柳琛雲打斷他:“這個可以省略,講重點。”
“我覺得這個挺重要的啊,好吧,那我跳過,”王祿接着道:“手氣一好我這人做事就不過腦子,再加上我那天喝了酒,下半場直接吵着做東,把錢都輸光了,還把自家的宅子都抵出去了。第二天清醒以後他們就找我還錢,說我欠了他們五百多兩,我哪裡還有錢還,然後他們就讓我簽什麼抵命協議。”
柳琛雲:“什麼抵命協議,還記得具體内容嗎?”
王祿點點頭:“記得記得,這個内容可複雜了,我也是繞了好久才繞明白,就是有個規則是這樣的:我當晚可以零籌碼開局玩一整晚,第一局要是赢了就得一百注,輸了則此規則延續到下一局,然後......後來我就問他......他說......”
柳琛雲聽王祿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平靜的表情都不禁露出點疑惑來,這人哪是在說協議?
程安奮筆疾書,記着記着自己都快被繞進去了。
等王祿說完,柳琛雲問道:“所以,抵命協議的具體内容是?”
王祿撓撓頭,“啊,我又找錯重點了?哎呀,反正就是隻要我在這個規則的幫助下還還不上錢,我就把命給他們,就是把這具身體交給他們處置。那個規則看着好像很大方,又是零籌碼開局又是給一百注的,其實坑人得很,第一晚不死很容易,第二晚我精打細算還是還不上錢,沒辦法了,我當時直接吓暈了。”
柳琛雲:“你可知他們要對你做什麼?”
王祿:“不知道,我後來被關在一間房子裡,裡面還有幾個跟我一樣的人,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我就縮在角落,那時真叫一個後悔啊,我為什麼要來這個坑人的賭場!我為什麼要簽拿什麼坑死人不償命的抵命協議啊!後悔啊——”
“那最後周府爆炸中,你又是如何活下來的?”柳琛雲見他半天說不出有用信息便打斷他問道。
王祿:“我隻記得自己一直縮在角落裡,那裡有個中間空了一塊的櫃子,我就靠在裡面,祈禱着他們不要發現我,其他就沒什麼了,爆炸之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櫃子,”柳琛雲轉頭問程安:“程安,搜查廢墟時可有找到那個櫃子?”
程安點點頭:“是有個櫃子,但是搜查的人說櫃子裡面是空的。什麼也沒有,就沒搬出來,他們還說那櫃子這麼大爆炸還沒散架不知道用了什麼珍貴木材。”
柳琛雲站起身:“我們回衙門,得派人再去躺廢墟,把那櫃子找出來,還有其他爆炸裡沒壞的東西全都一并帶回來。”
程安:“是,大人。”
王祿此時幽幽地探頭問道:“那個,沒我什麼事了的話,我可以回家了嗎?”
柳琛雲:“根據三年前地方新規,參與賭場活動按情節輕重處罰金一兩至上不封頂,判處至少十五日拘役,嚴重可至流放以及死刑。”
王祿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大叫道:“啊——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