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下一位選手上場的空隙,兩名保安一左一右地把夏逸風架離比賽現場。
“夏哥啊,你幹嘛要去那裡啊,那邊對這種東西管得很嚴的,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交完錢從警察局出來後,孫明跟在他後面抱怨着。
“你少管那麼多。”夏逸風悶頭走着,語氣十分不耐煩。
一聽這話孫明就不樂意了。
“夏哥,你這什麼意思啊?你說說咱倆是什麼關系,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啊。你說要出國留學,我想都不想就直接陪你來了;你說想來B國玩玩,我一個屁也沒放就直接買機票飛過來了;你說你想去看她比賽,我不也非常自覺的不當電燈泡,讓你們去過二人世界了嗎。剛剛你一給我打電話,我不還是火急火燎的趕過來了?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痛快,但你也别拿我撒氣啊。”
“那你幹嘛把那群人介紹給我認識,還讓他們拉着我一起玩那種東西?孫明,我們在國内呆了那麼久,你也應該知道哪些東西可以碰哪些東西碰不得,你真的拿我當好兄弟嗎?”
聞言孫明氣得臉都紅了。
“你這是在怪我咯?我還不是覺得大家都是同學,别讓咱倆顯得那麼不合群,所以才拉着你一起參加他們的聚會嗎。派對上大家都要玩都在吸,我們不去試試,說不過去吧?
“再說了,我也是看在你現在壓力很大,一方面要忙着不讓自己被退學一方面還要想着那個蘇文雪,所以才想帶着你去釋放一下壓力嗎。而且你當時也玩得很爽很開心啊,所以我才帶你繼續去。要是第一次嘗試的時候你就堅決拒絕,那我肯定會帶你離他們遠遠的啊。
“夏哥,玩的時候你沒有拒絕,現在又後悔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頭上,是不是有些太不負責任了?”
“可你也沒告訴我那東西威力這麼大,我還以為随便兩三天就可以戒掉,可是今天居然……”
“那你也得看看之前自己吸了多少啊,量多戒掉的時間也更長,這點道理難道你不知道嗎?”孫明摟着他的肩,“夏哥,我知道你剛剛心裡不好受,我不怪你。”
“孫明,我很抱歉……”夏逸風愧疚地看着他,“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我現在腦子裡還是很亂。”
他沿着街燈漫無目的的閑逛,周圍人群的喧鬧都與他無關,顯眼的各色霓虹燈也隻是一個個色團。
中心廣場裡來來往往的年輕男女手上都提滿了購物袋,各個臉上都洋溢着燦爛的笑容。隻有他,形單影隻,死氣沉沉,與周遭格格不入。
他狠狠地搓了把翕動着的鼻翼,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他的手臂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被碰到的路人不滿地“嘿!”了一聲,而他卻置若罔聞。
人群漸疏,熱鬧的背景聲也小了。
人聲漸漸變稀,街道慢慢變暗,那些發光招牌也在離他遠去。
忽然,他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并且還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像是煙草一樣的焦糊味道。
他剛想捂着鼻子快步走開,可那股油膩的味道卻輕易沖破他那不算堅固的防線,撩撥着他脆弱的神經。
那頭沖出牢籠的猛獸并沒有走遠,仍在對他虎視眈眈。它磨尖自己的利爪,随時都在等着撕開他的喉嚨。
他才下定決心要立刻逃跑,卻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抓住,被迫成為那邪惡氣味的俘虜。
他朝那群混混走去。
煙霧裡,手中夾着煙卷的混混起初對他不屑一顧甚至發出警告的聲音,卻在看見他掏出鈔票的瞬間兩眼發光。
混混把煙遞過去,像是認識多年的好友般拍着他的肩哈哈大笑。
那頭饑腸辘辘的猛獸終于被喂飽,他再次墜入無邊幻夢,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自己在哪,隻覺得身上輕飄飄的,好像要一直飛到天上。
他忘記了憂愁,忘記了痛苦,隻剩下無邊的欣喜。
五光十色的霓虹射線湧入他的眼,攪動雲霄的大地怒吼沖進他的耳。
他感覺自己被隻無名神鳥叼起,在四海之上遨遊,恍恍惚不知天地為何物。
直到臉上猛地挨了一記耳光才終于清醒。
他不是在飛,是被巡邏的警察拎起。
那警察态度非常粗魯,夾雜着濃重口音的訊問更讓他聽不懂,依然還在神遊的思緒也無法準确表達自己的意思,反而讓自己像個醉醺醺的酒鬼。
幸好這個警官沒有再把他帶走,隻是不耐煩地把他推倒在地。
他扶着路燈慢慢站起。
一擡頭,就見不遠處有輛開着燈的出租車停靠在路邊,幾位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士正在上車。
他被車燈照得眼睛生疼,揉揉眼後,在朦胧的視線裡,他竟莫名的覺得其中一人會是小雪。
怎麼可能呢,小雪應該早就回去了,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還好不是她,不然我這幅模樣……她看到了會害怕的吧?
他自嘲地想着。
在夏逸風看不見的角落,有個人影一直在跟着他,直到看見他攔了輛的士上車,才終于把最後一張照片發過去。
聊天記錄裡,滿是夏逸風今天的一舉一動。
很快,他便收到了一條到賬提示∶
[尊敬的客戶,您尾号3749的賬戶本日彙入彙款:金額100000.00,活期餘額∶為……]
手機屏幕熒白的光照亮了孫明那張貪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