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枝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光大亮,昨晚思緒亂飛,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吃過午餐後,亂糟糟的事情被她丢棄一旁,或許是被昨晚看到的那幾條私信影響,她現在隻想把漫畫更新完之前未完成的部分。
先前的廢稿被她撿起來細細觀摩,繼而再次上手神情專注地完成她破敗不堪,進行到一半便被丢棄的作品。
微風吹拂窗簾,她披在肩上的發絲被風帶起,時鐘滴答滴答轉動,日頭緩緩朝西落。
她工作時從不被外界事物影響,全身心投入于創作中,羽睫垂下,眼眸像浸在水裡,浮起一層濕意。
屏幕上漫畫主角的輪廓逐漸顯現,而依靠在她身側的是一位長發及腰的美人。
夜色濃郁,萬家燈火,煙火升空之際,漫畫中的兩位主角依偎在一塊,煙火璀璨倒映她們身上,她們擁吻,哭泣。
裡面是和現實中相反的季節,冬天已過,冰雪相融的春天到來,像是所有童話故事的結尾,一切都是溫暖美好的,主角互訴衷腸,相約一生。
白一枝拿起桌面的水喝了一口,緩解那幹澀難忍的不适。神情複雜地看着耗盡心思畫完的作品,這個劇情走向可算是走回正軌了。
她不得不承認創作靈感來源于現實,畫面上的一幕和昨晚的場景極為相似,不過她進行了加工,主角親密無間的關系可和她們大相徑庭,她和年昭之間有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不會像她們那樣擁抱接吻。
她沒忘記年昭也有在追這部漫畫,不禁暗想應該……看不出來吧,隻有場景是一緻的,可這種場景又不稀奇,年昭不會注意到的。
白一枝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把遮蓋嚴實的窗簾一下子拉開,昏暗的室内瞬間明亮。
她拖着疲憊的身軀朝屋外走,可還沒打開房門,外面就被人敲響了。
“——叩叩。”
那聲音不急不躁,略顯微小,但在如此安靜的氛圍下也足以聽到,白一枝愣了一下,大概能猜到一牆之隔的人是誰。
打開門,思來想去一晚上的對象就出現在面前。
年昭像風塵仆仆從外面趕來的,能聽到及其微弱的喘息聲,她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胸前,顯得溫婉可人。她臉上化着淡妝,膚色在光線下白得近乎透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雙眼看過來時像裝裝滿了柔情,水光潋滟,攝人心魂,白一枝隻看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剛結束工作腦子還未反應過來,白一枝愣愣開口,“有事?”
年昭微微歪頭,目光穿過縫隙往房間探,電腦還閃着微弱的光芒,桌面上一片淩亂。
年昭詢問:“你一天都沒出門?也沒吃東西嗎?”
有種似有似無的壓迫感環繞在周邊,年昭身為年長者早已習慣擔任起姐姐的責任,滲透入白一枝生活的方方面面,哪怕二人并無血緣關系,但最早期,她們的相處模式和家人無異。
年昭經常會用這樣質詢稍帶訓斥的語氣對白一枝說話,她的姿态沒有責怪之意,依舊是溫柔細雨的,隻是有時候她在笑并不代表她沒有生氣。
白一枝見她往房間望去不由得心頭一緊,緊張得手心甚至微微滲出了冷汗,她的電腦好像還沒關,屏幕上顯示的不會是她剛畫完的漫畫吧?!
她腦子飛速運轉,費勁心思扯個謊圓過去。
年昭沒有聽到回應,眼皮聳拉着朝那張臉看去,她眸中閃爍,聲音壓低,疑惑前面人的反應為何如此局促,“嗯?”
剛發出一個音節,她縮起手指又松開,直沖暈染上絲絲绯紅的白皙臉頰撫去。
冰涼的手背貼在白一枝臉頰,接着那隻手又不安分地朝額頭摸。
白一枝被年昭這無故而起的舉動弄得手足無措,冰冰涼涼的感覺攪亂了她的心緒。
一時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年昭眼裡含着調戲的笑意,嘴角怎麼都壓不住,“也沒發燒啊,怎麼臉越來越紅了呢?”
那張近在咫尺的紅唇在白一枝眼前張合,她一瞬間晃了神。
年昭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她伸過來的幹淨手指也夾雜着那味道,眩暈感瞬間襲來。
年昭還在繼續說話,“天氣很熱嗎?”
兩人身姿貼得極近,呼出的氣息交雜在一起,白一枝覺得身體變得炙熱,年昭冰涼的手指都無法消去這股無端而起的滾燙。
白一枝顫抖着羽睫,輕聲說道:“你,不要靠我這麼近。”
她的手臂擡起,手掌抵在年昭的肩膀上,動作輕柔而緩慢地推開。
兩人距離拉開後,她才一本正經地說:“我吃過飯了,臉紅可能是因為……剛剛在房間裡悶得難受。”
年昭了然般點點頭,下一秒打消了她的疑慮,“電腦開着,在打遊戲?”
見此,白一枝順勢而為,“嗯,就玩了一會兒,我剛要出門你就來了。”
“我來是因為……”年昭遞出一直背在身後的那隻手,語氣雀躍,“這個是專門給你買的。”
純白色設計極簡的紙袋呈現在眼前,這個牌子她記得,是她以前很喜歡的一個衣服牌子。
這家的裙子風格很合她的審美,但是價格太高,盡管以前的生活費充足,但每次買這昂貴的裙子,都要心痛好半天。
白一枝眼裡滿含詫異,年昭怎麼突然送她禮物,是在道謝還是緻歉?
“你還記得啊……”白一枝嘟囔着伸手接過。
其實,白一枝現在對這類設計複雜的裙子并沒有多大興趣,她早就不愛這個牌子的衣服了,但如果是年昭送的那就另當别論了。
“趕在夏天結束前送你一條裙子。”年昭眉眼彎起,“是你喜歡的吧,我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