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的律動在耳邊此起彼伏,白一枝被喧嚣聲奪去注意力,一下子未能反應過來面前的女人說了些什麼。
隻能在昏暗模糊的燈光下看見那張紅唇勾起一抹笑意,她被音樂聲震得頭暈耳鳴,臉部往下直至鎖骨都浮上豔麗的光線。
那女人垂眸看了一眼完全愣住的白一枝,也沒有再提醒對方回神,反而擡頭看着從璀璨燈光下慢慢悠悠走過來的年昭。
她對上那雙淺色瞳孔的眼眸,看着絢麗的燈光在年昭眼中流轉,銀白色的繁瑣耳墜随着她的動作飄搖晃動。
是一個很容易吸引人目光的女人,淡雅的氣質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今日的穿搭本該與這裡格格不入,但渾身的魅力在詭谲氛圍下卻更加凸顯。
隻是一眼望去不耐與煩躁布滿周身。
白一枝還未發覺身後緩慢踱步而來的人,見對面的女人不語,不耐似的皺了皺眉。
正想轉身離開,肩膀那處突然間搭上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白一枝被驚得一顫,本能地扭頭看,映入眼簾的是一截冷白的手腕。
手指緩緩朝肩膀壓下,白一枝感受着滲入骨頭的疼痛,同時也看見那分明的指骨泛紅。
年昭傾身湊近,嘴角含笑,“你在躲我嗎?”
躲?白一枝是偷溜着過來的,當然得躲着她。
偷窺這種行為說出來怎麼都不好解釋,她和年昭的關系就擺在眼前,她做出這樣的行為豈不是還說明對年昭心懷念想?
那聲音分明近在咫尺,聽起來仿若離得很遠很遠。
話是對白一枝說的,但那雙執拗的眼眸卻始終望着對面的女人,一些壓抑已久的情愫在此刻生根發芽。
白一枝迅速眨了眨酸疼幹澀的眼睛,不可思議地轉回身,她完全沒意料到年昭早就發現了她的存在。
她帶着疑惑探頭看向前方,剛剛年昭站的地方……和年昭交談的好友已經不見了。
白一枝擡眸,“你不是有事嗎?”
年昭明知故問:“我能有什麼事?”她眼皮壓下,“我才要問你呢……”
兩人說話間被一旁的女人打斷,“這就是你要找的人?”
白一枝聽到動靜,先是隐隐笑了一下,想到了不久前說的話,難得乖巧地回頭應道:“嗯,是我姐姐。”
說完這話,年昭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在她身上遊蕩。
她本想應付完陌生人的搭讪,趕緊離開此地,怎奈對方窮追不舍,“是親生姐姐?”
可她沒等到白一枝的回答,年昭先搶先一步,“家裡小孩子不聽話,沒給你添麻煩吧?”
溫和有禮的語氣莫名讓人覺得不适,與嘴角的微笑不同的是她冷冰冰的眸子。
“小孩子?不是成年了嗎?”女人說。
白一枝一言不發,柔軟的身體緊靠着年昭,仿佛身處世外一樣盯着年昭。
“她撒謊。”年昭眉眼彎彎,笑得實在溫柔,一時分不清真心還是假意,“我妹妹還小,你這樣……多少有點不道德。”
那人終于被勸退,了然般點點頭,然後扭頭就朝舞池中央去。
白一枝沉默一瞬,悄無聲息戳了戳年昭的肩膀,“撒謊的是你吧。”
年昭回眸一笑,“是我啊。”
她伸手往下探去,牽過白一枝的手就往外走。
穿過人流,嘈雜聲激不起白一枝内心任何波動,她隻是平平靜靜地盯着年昭側臉,目光如炬,專注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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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車水馬龍,兩人面對面站在微弱路燈下,眼裡有對峙,有不解,也有無奈。
光線下塵埃漂浮,年昭的面色也在這暖光下變得模糊不清,白一枝隻覺得她好像不太開心。
渾身的鋒芒在暑氣未盡的夜晚盡數顯露。
兩人沉默良久,周邊車輛來來回回。
白一枝毫不掩飾眼裡的疑惑,她往前靠近一步,更明目張膽地和年昭對上目光。
她想窺探年昭的情緒,為她而起的情緒。
終于——
“你是來找我的嗎?”年昭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是陪别人來的。”白一枝當然不可能承認,她似笑非笑地應答。
年昭抿起的唇瓣微張,卻未發出音節,她将即将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溫和的笑意消失殆盡,嘴角僵硬下撇,眼眶悄悄浮上紅色,隐隐約約看出些許委屈的意味。
白一枝忍俊不禁笑出聲,她将年昭失态的樣子盡收眼底。
“你不問,我是陪誰來的嗎?”
“我不在乎,你現在在我身邊不就夠了嗎?我為什麼還要探究那個人是誰?”
年昭回答得很快,幾乎不假思索一字一句往外崩。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對,她又恢複淡然自若的模樣,鄭重其事道:“少來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