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枝不以為然,“理由?”
“裡面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不太安全。”年昭末了又補一句,“我擔心你。”
……擔心
這樣的話白一枝聽過無數次,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年昭總是以一個年長者的身份對她的行為加以管控。
白一枝清透的眼眸倒映出略顯難堪的年昭,她佯裝不解,慢慢悠悠道:“我一個成年人,用不着太擔心。而且……你為什麼要管我?有什麼資格?就憑一個毫無血緣的姐姐身份?還是心存愧疚的前任?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寬了。”
頭頂灑下一層朦胧的光線,清脆的話語聲還帶着淺淺笑意,如果忽略說話的内容,她這樣更像是對姐姐撒嬌的姿态。
年昭的背後是黑暗籠罩的道路,晚風吹動她散落在臉頰旁的發絲,身上透出無盡的悲涼。
她的眼裡總帶着朦胧的潮濕,像下了一整個夏季都沒有停歇的雨。
年昭彎了彎唇角,“可以不要這麼說嗎?”
彌漫着涼意的手指慢慢握住白一枝的手腕,皮膚浮起的冰涼讓她的心跳跳動得更加劇烈,莫大的滿足感撲面而來。
白一枝冷眼看着年昭濕潤的眼眸,感受到腕骨處一點一點加重的力度,疼痛與愉悅同時到來。
她喜歡這樣的年昭。
這樣才能證明她對自己并不是不在乎。
她并不打算開口,随性站在原地,等着年昭繼續往下說。
年昭擡頭看着眼前人依舊含着淡薄笑意,她心一沉,悅耳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的氛圍。
“你明明知道我會難過,我不想我們的關系真變成沒有糾纏與來往的陌生人。”
低聲下氣地祈求,在年昭身上難得一見。
白一枝語調輕緩,“可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你真的很矛盾,一邊毫不留情地推開我……”
她突然擡手,指腹摸上年昭泛紅的眼尾,“一邊又作出這副姿态挽留我,很好玩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手指竟浮現一股細微的濕意。
再擡眸一看,年昭面色如常。
随之浮起一抹勉強的笑意,炙熱的目光看着白一枝問:“所以,我這樣……你心疼了嗎?”
這句話讓白一枝渾身一顫,反應過來後她立馬放下手。
而另一隻被年昭緊緊圈住的手,依舊沒有動作,就這麼随年昭握着。
白一枝緩慢地眨眨眼睛,年昭……又在騙人,故意裝出難過的樣子,博取她的同情。
白一枝:“你能真誠一點嗎?”
“我還不夠真誠嗎?”年昭終于松開她的手,冷下聲,“我真的有在難過,你看不出來嗎?”
“一聲不吭跑到這裡來,人生地不熟的,你才和人家認識幾天?”
“雖然裡面全是女孩子,但人心險惡,在哪裡都要保持警惕,你知道嗎?”
“我擔心你,這有錯嗎?”
“你這樣質問我以什麼身份幹涉你……未免太過分了。”
年昭低垂下眼眸,說出的話盡數鑽入白一枝耳内,聽得人無地自容。
“我過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這就受不了了?”白一枝不久前才浮起的愉悅消散,此刻眼睛變得通紅,一下子湧上來的委屈将她淹沒,“我沒有對你百依百順,讓你不滿了?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麼對我的嗎?你說過的話有多少次讓我感到難過,你都忘了吧。”
夜色漸深,寒意襲來。
年昭沉默良久,一動不動地看着白一枝在燈光下閃爍的淚光。
她愣了幾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笨拙地落下幾個字,“對不起。”
以前哄人是她很擅長的事情,白一枝生氣或難過的時候,她隻需要摟住人說上幾句甜言蜜語,白一枝陰沉着的臉就會立馬換上微笑。
24歲的白一枝比17歲的白一枝還要難哄。
但都是一難過就容易掉眼淚的小孩。
“是我不好,我不該怪你說話傷人。”年昭覺得眼眶有點酸澀,冷風吹過來有種想落淚的沖動,她軟下聲音,“再原諒我一次?”
眼淚模糊了視線,眼前的人變得朦胧不清,明明觸手可及,但看起來卻遙遙無際。
白一枝使勁把眼淚憋回去,沒說一句話便轉頭離開。
不過還沒踏出一步,就被年昭抓住了手腕,“去哪裡?”
“不是說了陪朋友來的嗎?你莫名其妙把我拉出來……”
“和她說你有事,先走了。”年昭沒有放手,反而越握越緊,緊接着一把将她拉過來,扭頭牽着人走了。
還沒等白一枝反應過來,便将人塞進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