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心思放修仙正道,愛做凡人生意的瑤光閣倒是财大氣粗,讓出一片園林别苑,供各派代表相交相識。
符令儀遵從掌門師意,天不亮便帶着雲淩月到了别苑内,保持善意友好的微笑,與上來攀附的人交談。
衆人輕論雲雲,誇贊她不愧為重香劍宗的門面,修真界的傳奇人物,舉手投足都一如既往地得體。甚至還有些年紀尚小的門徒見到她激動不已,躲在自家大師姐的身後,暗戳戳地意指這邊。
她應付周旋,臉都快笑僵了,結果那同盟會的主審負責人還沒有來。圍着的人越來越多,雲淩月不滿地附耳道:“大師姐,瑤光閣的人也太慢了,這幫人也沒點緊張感,是去攻打魔教還是來開茶話會的。”
“......淩月,别說了,其他幾個門徒呢,派個人去問問怎麼回事。”符令儀小聲指示,她不想雲淩月的多嘴多舌被人聽去,讓旁人覺得她們劍宗托底自大。
不多時,那被派出去的門徒就回來了,她低聲彙報,聽得雲淩月直皺眉頭。
“先别告訴大師姐了,我且去看看具體何故,你們在此處陣腳布下陣法,以防有亂。”
符令儀見她們神色不對,各自匆忙離去,正想去問,卻被一張笑靥滿面的臉擋住了去路:“符道友!久仰大名!”
那張臉的主人身材高挑,手上捧着一塊泛着紫光的星盤,左搖右晃,十分興奮:“我沒認錯吧,道友可是符令儀?在下宋吟,是靈華軒的掌門,哎呀,可算是見到你了,果然是人如其名,絕世無雙啊。”
絕世無雙?
這人說話太過誇張,符令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是面上不顯:“宋掌門,久仰,早先聽聞靈華軒神機妙算,算盡天下萬事,卻不知掌門竟是如此豪爽的女子。”
“哈哈哈,你聽聞的不錯,”宋吟哈哈大笑,一點也不謙虛,托舉手中的星盤,“我們門派至寶天機盤,不僅算盡,還能算準,從不出纰漏。”
符令儀有點想冷笑。
這樣的人她見得太多,不過是不知名的小門派,竟然敢如此誇大其詞。
其餘衆人聽到她這番話,也紛紛不滿,大肆諷刺。
“宋吟!你吹破了牛皮,可别指望别人給你收回來!”
“别搭理她,符道友,那就是個江湖騙子。”
“姓宋的,要真那麼厲害,你現在就算算看啊!”
宋吟對别人的冷嘲熱諷一概不在意,隻是上前兩步,将天機盤展示在符令儀面前:“符道友信不信?要不要,算上一卦?”
那星盤暗紫幽蘭,仿佛藏着一片星河。
四周吵吵嚷嚷,嬉鬧無比,快接近午時,太陽高懸,各派還是散亂萬分,沒有一個人能出來主持大局。
也許是因為煩躁,也許是攻打魔教的計劃一拖再拖。
符令儀昂首,臉上多了一絲不屑,這是她第一次外露真實的情緒。
“好啊,那就麻煩宋道友,算一算這瑤光閣,何時能派人來把這棋盤的棋子擺一擺呢?”
宋吟笑容深邃。
周圍似乎安靜下來,作為第一大門派重香劍宗的表率,此刻說出了讓所有人都關心的話題。
所有人都盡量不去提起的話題。
派來這裡的人基本上是各個門派的精英榜首,她們來參加同盟會,大部分不過是來尋個由頭長見識,與其他門派人士交好。根本不想莫名其妙地為了一個玄濯派,力損大将殺上魔教,做吃力不讨好的活。
瑤光閣的人不來,那便更有理由聚而又散。
卻不曾想,這重香劍宗的大師姐,是一心要搗毀魔教。
這倒讓想要渾水摸魚的人有些猶豫,開始退縮。
宋吟一手輕撫,天機盤随即轉動,待到最中央的圓球碰撞在一起停止,她才吐氣。
衆人好奇,都等着聽她要說什麼。
她吐氣回天半晌,瞥了一眼符令儀,神秘莫測。
符令儀:“?”
“别賣關子了,宋吟,快說!”有人開始催促。
“嗯哼,咳咳,”宋吟清清嗓子,“結果就是......”
這一拖延,大家都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就是......”
“沒算出來。”
衆人:“......”
“江湖騙子!”
本來還凝固的空氣順勢流動,圍觀群衆皆揮手散去,對方才的認真感到無語。
符令儀無奈,她深覺自己這沉不住氣的毛病不改,日後會被狠狠地敲打。
正要轉身離去,接着去找消失不見的雲淩月,那宋吟卻寸步不離,緊緊跟随而來。
“還有何事,宋掌門?”她合眼深吸一口氣,才轉過頭淺笑,展現良好的待人禮儀。
“我沒事啊,倒是符道友這一副急匆匆的模樣,是要去哪?”宋吟臉皮堪比城牆厚,也不知是不是聽不懂話語裡的趕客之意,非要追問。
符令儀:“我的師妹不見了,這兒人生地不熟,我有點擔心,若是宋掌門無事可做,可否幫我去問詢處讓人千裡傳音呢?”
那“無事可做”四個字,她硬是在嘴裡反複咀嚼了一遍。
宋吟彎唇,又把那寶貝遞了過來:“尋人這事何必麻煩别人,有我這天機盤,就算是青山腳下的一粒砂石,我都能給你找出來。”
“你這不是沒用嗎,算都算不出來。”符令儀覺得自己又按不下怒氣,她恨不得抽出佩劍,将面前這人砍成兩半。
宋吟二話不說,一把将她拉過,不讓她再往前走。天機盤再次閃爍,非要證明它的用處。
圓球再次碰撞融合,發出沉悶的響動。
符令儀不看那盤,死死盯着她,要是她再敢說沒算出來這種話......
她一定會拔劍砍她。
“嗯......嗯嗯嗯,我算出來了,符道友!”
這回好像有點靠譜,宋吟舉着天機盤,在上面指指點點,随後頓住,擡手一指:“你的師妹,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