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說完那句話,符令儀暗自觀察對面的人微小神色。
在越槿挨餓的這兩天,她沒做别的事,确實真的在修竈台。
山上的修士大部分都是辟了谷的,無須進餐,種植的植物也隻有靈草一類,而大張旗鼓地讓師妹下山給她買材料隻怕會太過驚動。她隻好讓雲淩月替她管理一下門派,自己禦劍下山去扛了竈鍋以及一些野菜大米,回到煎藥屋裡撸起袖子敲敲打打。
從沒做過飯的她做毀了好幾鍋粥,才完成一件成品,端了過去。
當她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卻看見那個人氣若遊絲地躺在地上,沒有修為加持的身體,真是比普通凡人還弱。
隻得給她輸送了一點靈力。
畢竟也不能真的把人餓死了,否則,還怎麼施行接下來的計策。
越槿舔了舔下唇,她吃得着急,沒怎麼仔細品嘗,隻記得味道不錯,雖然喝得有點囫囵吞棗,但是米粒很有彈性,底下還卧了點白糖,甜甜的。
“好吃......”
她點了點頭,垂下眼眸,樣子小心翼翼:“令儀,我們還未結成道侶,你便如此真心對我,真是讓你費心了......”
在符令儀編造的故事中,越槿是她一時心軟,從外面撿回來的弱小女子,兩人在相處的過程中暗生情愫,逐漸定下的盟約,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隻是好景不長,她倆被魔頭拆散,越槿還在逃命中傷到了腿,喪失了記憶。
這故事往外說,任誰聽了都覺得十分唏噓。
隻可惜越槿本人聽得快吐了。
符令儀看了她一會,似在判斷她話裡的真情假意,随即伸手,将她黏在嘴角的米粒拿了下來:“不要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現在你失憶了,我更要多照顧你一些。對了,這兩天我已經讓人把院子邊上的一間客房收拾出來供你住,一會我的師妹便來接你,你且先安生候着。”
她說完,端起碗筷出了門,沒有給房間落鎖,天色将明,山頭霧蒙蒙的,空氣有着晨間的餘味。
越槿躲在門後,确定她真的沒有給門下禁制,心口直跳,趁她走遠了,趕忙拖着左腿往外走。
就算是粗心也罷,總而言之,這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符令儀路走到一半,突然調轉身形,往回走。
她方才特地沒有鎖門,就是想看看那個人會不會抓住這次機會,逃下山去。
反正就算逃了,也出不去重香結界,倒是能檢驗出這個失憶究竟是真是假。
她步伐加快,可是到了門口,才發現越槿已經不在屋子裡了。
小屋的房門大敞,門口腳印一短一長,徑直往西方去,腳印的主人看起來很是着急。
果不其然,符令儀冷哼,全都是欺騙罷了,壓根沒有什麼失憶。
僞裝得很好。
她劍訣掐出,翻身上劍飛行,等見到那個魔頭,便叫她生不如死。
劍往前飛,腳印逐漸清晰,遠處還有個隐隐約約的人影,符令儀右手持劍,衣袂飄飄,青衫在空中形成一抹長線。
“越......”
名字還沒喊完,便被風堵回喉嚨。
那個人影确實是越槿,隻不過她不是在跑路,而是繞着一隻兔子追逐。
符令儀皺了皺眉,這是在唱哪一出?
她已經到了跟前,隻得閃身過去,把劍壓下,詢問道:“你在做什麼?”
越槿被這一問驚得擡頭,那兔子靈巧地跳走,鑽進草叢中,惹得她遺憾地“啊”了一聲。
“好可惜......”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有些窘迫地轉身,“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剛才想,不能隻是等你來照顧我,就想宰了這隻路過的兔子,給你做一頓兔肉吃,但我動作太慢了,讓它跑了。”
符令儀眼中懷疑之意明顯,她昂首道:“......山上沒有兔子,那是師尊的靈獸。”
“什麼,那我是不是差點做了錯事,”越槿瞪大眼睛,滿臉歉意,“對不起令儀,我不知道,我隻是想做點什麼......”
“沒事,不怪你,你的病還沒好。”符令儀搖了搖頭,将劍收回。
越槿的紅裙上面灰塵盡顯,外層披着的青衣也顯得灰撲撲的,符令儀往下掃了一眼那裸露的小腿,上前去将她的外衫摟了摟緊,将系衣帶系結。
要是在山上行走,那麼多門徒見到,總歸不太好。
“謝謝你......”越槿臉紅紅的,可能是太陽曬過,本就白皙的臉龐更顯得透明。
毫無破綻。
符令儀低着頭,心裡五味雜陳。
她竟然真的是在追兔子,而不是趁機逃跑?
難道......
是真的失憶了?
不是騙人的?
符令儀替她系好衣帶,臉上沒什麼笑容:“下次别亂走,宗門雖無外人可進,但靈獸繁多,你現在又沒有修為,非常危險。”
越槿表示知曉,表情像是做錯了事,有些委屈。
符令儀說完,便帶她回去,兩人一路無話,一前一後走回竹院,各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