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臨一直盯着那卷鲛紗:“能給我看看嗎?”
博點頭:“你拿去吧。”
今臨将淡紫色的鲛紗捧進懷中,他想要拿去給西澳眯眯看看。
快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他回頭:“先生,其實你會答應斬尾的,對吧。”
博與他對視:“為什麼這樣說?”
“你在畫地圖,你繪制的順序是上岸後的路徑。”
博轉身去看自己所繪制的地圖,從諾曼伊登陸,那條路徑直指帝國王都。
——
隻是丢掉尾巴而已,那我依然是獨一無二的,我是這片海裡第一個沒有尾巴的魚。
拔幹淨鱗片居然要用七天,我還是應該留下鱗片的,裝進玻璃罐裡,拿去送給喜歡的魚,可是沒有尾巴,他會更讨厭我吧。
嘁,絕版鱗片,以後想要還沒有了呢。
祭司切到了大血管,我還是第一次流這麼多血,以前應該偷偷留一點人類的麻藥的。
普通傷口三天就能長好,這種的話應該要七天吧。
七天又七天,已經疼到吃不下東西了,愈合的這麼慢,是我已經老了嗎?
必然是不能,我明明年輕又貌美。
海底湖的生态真不怎麼樣,打野也隻能吃贻貝,不過泡在這裡傷口确實沒那麼疼了,就是眼睛快要被醜魚的燈泡閃瞎了。
又要動刀了。
椎間隙有那麼難找嗎,祭司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不然我不接任人類研究組組長了,接任祭司算了。
今臨嘴角抽搐兩下,陰陽怪氣地嘟哝:“這哪裡是記錄手稿,分明是狂魚日記。”
好醜的魚造人骨,就是這玩意兒要接替我的尾巴嗎?
居然是用剛死的白尾人魚的上肢骨做成的,祭司這個死老頭根本不尊重魚權。
神,神,神!我的耳朵要起繭子了!
骨頭都拿來了,跟我說要先切除壞死,不如當初一刀劈開。
聽說摩柯海域聚集了多艘人類軍艦,西澳眯眯那家夥是不是去那裡出任務來着?
呵,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嘲諷一番。
他應該不會像今臨那小玩意兒一樣回不來吧,那也太遜了。
魚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無語,今臨把鲛紗抓進手心拽了又拽。
好疼,怎麼又粘連了。
累得好困,可是又疼得睡不着。
又粘連了。
騙我幹什麼,我又不是看不見,爛了就爛了吧。
所以我現在應該寫一點遺言?
說什麼好呢?
成功驅逐人類,海妖征服藍星!
我什麼時候會死掉?
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我的尾巴怎麼在發臭?
動不了了。
真應該把鱗片留下來裝進罐子裡的,突然好想送給他。
不會真的回不來了吧。
笨家夥,回來都做不到了嗎?
身上長了好多瘀斑啊,堅持不了多久了,你能不能快點回來。
明天就會死嗎?
你回來啊。
又被我熬過去了,可是好疼,真的太疼了……
你回來啊,我快熬不住了。
西澳眯眯。
西澳眯眯。
這回真要死了,蠢東西,最好别讓我發現你真死在我前頭。
回來。
回來。
神明在上……
後來字迹越來越難辨認,每個字的輪廓都扭曲變形,格式也混亂。
到向神明許願這裡,這份記錄手稿戛然而止。
多羅羅想要許的願望是什麼呢?
今臨突然想起,西澳眯眯說在他回來的那天,多羅羅死了。
他覺得胸口很悶,喉嚨很堵。
為什麼不能早一天呢,或者晚一天,至少不要是同一天,怎麼偏偏差一點?
偏偏就差一點,多羅羅能看到西澳眯眯回來,西澳眯眯也能知道多羅羅在等他。
這個世界上怎麼能有這樣的事情,明明相互喜歡卻要針鋒相對,要自尊,要隐忍,害怕世俗,害怕無形的準繩,活着的時候不敢,死了又叫别人遺憾。
今臨将鲛紗胡亂揉進懷裡,他得去找西澳眯眯。
可是他看着連綿的礁石洞群,他應該去哪裡找西澳眯眯呢?
海戰加劇後人魚不愛出門了,他找不見魚問。
于是咬着牙敲開一扇又一扇門。
“請問您知道西澳眯眯住在哪裡嗎?”
“對,是他……燒傷很嚴重的那位探員。”
“沒關系的,謝謝。”
幾經周折,他終于找到了西澳眯眯的住所。
為他開門的是一隻紅尾雌性,看樣子應該就是西澳眯眯的母親了。
這位雌性看起來很溫和,歲月為她姣好的臉增添了一層母性,可是眼下的淤青和眼周的紋路卻暴露了她的愁苦。
她歎一口氣:“他啊,又去水晶宮了。”
今臨錘了錘額頭,他從水晶宮來,西澳眯眯又往水晶宮去,真是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