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羅?”今臨問。
他不是什麼愛記仇的魚,卻也不是被欺負了還哈哈笑的傻子,多羅羅對他的惡劣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可是他已經通過博先生和祭司的對話知道了多羅羅的死,那個傲慢的家夥居然願意承受失去尾巴的恥辱嗎?
而且他都死了。
“要到哪裡去看呢?”今臨問。
西澳眯眯說:“我帶你去。”
今臨猶豫了一會兒,點頭。
他跟在西澳眯眯後頭,這條路他很熟悉,他獨自走過很多次,也和弟弟們一起走過,目的地是海妖喪葬基地。
多羅羅的墓碑離倪娜的很遠,上頭還沒有像倪娜的墓碑一般長滿腐生生物。
西澳眯眯裹緊了身上的鬥篷,俯身用完好的那側手掌将嵌在墓碑裡的紫色水晶擦亮,他擦得很細緻,拇指的指腹一點一點摩挲。
今臨離得不大近,抱着胳膊瞧了一眼那紫色的水晶便别開了頭。
“他以前……對你很無禮吧。”西澳眯眯突然發話。
“嗯哼。”今臨聳了聳肩。
“并不是血統歧視,他對我也那樣。”
今臨歪了歪腦袋:“對你也……趾高氣昂?”
西澳眯眯點頭。
“陰晴不定?”
西澳眯眯又點頭。
“諷刺嘲笑?”
西澳眯眯繼續點頭。
今臨叉腰:“嘿!他很了不起嗎,你也不比他差好吧,你還來看他呢!”
真是沒有禮貌的家夥。
“所以我替他向你道歉。”西澳眯眯轉過身向他鞠躬。
今臨眉毛一豎,眼睛一瞪,完全不理解:“你這隻魚還真是脾氣好,對你也不好還替他道歉,死……死掉也不能改變他……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心眼,才不跟他怄氣。”
“你有過喜歡的魚嗎?”西澳眯眯又轉回去看着那顆紫色的水晶,隻是還在同他講話。
這話題變換的太快,今臨反應不過來。
西澳眯眯索性坐在墓碑前,說:“多羅羅小的時候就很厲害,獨自去過極地遠海,鬥過鲸鲨,大家都叫他小英雄,他也很聰明,人類的語言一學就會,博先生都說當不了他的老師。”
“大家又說他是海妖的未來,于是他的父母對他很嚴苛,同齡其他魚能做到的事情他必須要做到,其他魚不敢嘗試的事情他也要嘗試,他對自己也很嚴格。”
“我比他更早學會指揮海鳥,博先生讓我做示範,圍觀的魚都沒有學會,他也一樣,于是等所有魚都走了,他模仿我的動作偷偷練習。”
今臨逐漸沉浸在故事裡,也跟着坐下。
“我沒走遠,海鳥的聲音将我引了回去,我出聲指導,他卻很生氣,以為我瞧不起他。”
“其實指揮海鳥很難,我學了很久很久,隻是我的母親很擅長,所以我學得很早,但我沒有告訴他,我的自尊心也很強。”
指揮海鳥?
今臨戳了戳手,這個還要學嗎?
但他并沒有不合時宜地問出來,這個故事聽起來可比絡腮胡子講的幼稚童話有趣多了。
“後來我總和他争,他什麼都壓我一頭,除了水球賽,他總比不過我,我把這件事當成樂趣,直到有一次我因為遭遇暗流而受傷,他赢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那樣高興,比任何一次第一都高興,他很驕傲地看我一眼,轉身之前又對我笑,你應該知道的,他很漂亮,在人魚裡面數一數二的漂亮,笑起來更漂亮,所以我想他一直這樣。”
今臨撇了撇嘴。
你才漂亮好吧!
照他看呢,從前的西澳眯眯才是數一數二的漂亮,也就比倪娜差一點吧;多羅羅呢,跟尤加一樣,看起來還算俊朗,實際上很兇很混蛋。
“我不想和他争了,我願意看他赢,可是後來他的眼睛就沒落在我身上過,我又想他看着我,永遠傲慢,永遠警惕,就隻看着我,我不得不和他争,但這樣其他魚又說我對誰都謙遜,唯獨看不慣他。”
“成年以後,繁衍的任務落到我們頭上,這是頭等重任,我們都要接觸很多雌性,我很害怕,我害怕他喜歡上别的魚,又害怕自己的心思露出馬腳,如果我們隻是白尾,男魚喜歡上男魚也沒關系,可是我喜歡他就是不行。”
“白尾就可以喜歡男魚了嗎?”今臨悄悄嘀咕。
“你喜歡我嗎——”尤加執着的質問在他腦中回響,和西澳眯眯所說同等意義上的喜歡他隻在尤加口中聽到過。
他擡手摸了摸捆束在脖子上的精緻“鎖鍊”。
可是他騙了尤加,尤加也騙了他,欺騙怎麼能産生喜歡呢。
“我應該慶幸,你出現了。”西澳眯眯再度看向他。
今臨的眉頭皺起來,瞳孔一縮:“我……我可跟你們倆的事沒關系啊,我也沒有喜歡男……”
“别誤會,是你幫了我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