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審判庭的燈光閃爍一瞬,投影上的畫面轉換,威嚴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證人所述證詞以外暫與此案無關,基于此事王室特别調查組将與議院聯合展開調查,本案暫時休庭,稍後進行審理。”
這是國王德裡克的聲音。
尤加仍與埃斯塔對視。
這麼快就亮出底牌了嗎?
休庭之後,王後為尤安解開鐐铐,擡起頭,國王站在通道的盡頭等待她。
“去把你弟弟看好了,他最好有辦法解釋那些監控影像。”随後她習慣性地揚起笑臉挺直脊背,将金色的碎發捋到耳後,碧藍的眼珠殷切地望向她的丈夫,擡步朝他走去。
她的小兒子和丈夫的大兒子是這場審判的主角,在仁慈與寵愛的漩渦中,矛盾與不平等将他們的立場投射在孩子身上。
但她的小兒子完成了反抗。
她挽上國王的胳膊,在護衛隊的保護下進入休息室,護衛隊長将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幾乎想要求救,但是她沒那麼做,隻是眼睫低垂做順從模樣。
“啪!”
巴掌聲響徹整個休息室,王後的臉頰瞬間紅腫,眼中溢出生理性的淚珠,臉頰火燒火辣的痛,巴掌印再無法被妝容遮蓋。
國王褪下了仁善慈悲的面具,他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怒火:“你教出來的好東西!”
他作為父親絕對有教訓尤加的權利,可是現在尤加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與埃斯塔叫闆,更抛棄王室利益公然反對人工異種培育,抛給議院削弱王權的錨點。
“你以為投靠議院就能篡權?”他的手掌捏住王後的下颌,手指深陷進去,王後面色痛苦,“卑賤永遠是卑賤,收起你的野心,管不好他,我就廢了你。”
王後搖頭,他手指的力度稍稍一松。
王後疲憊地喘着氣:“定罪後我會把他送走,他……不會……不會威脅到太子殿下。”
“啊——”
頭皮一陣劇痛,她失聲尖叫。
國王抓住她的頭發往上猛拽,保養得柔順的金色長發攪纏作一團。
這個女人的話他從來都不相信,她恐怕巴不得議院幫自己的兒子脫罪,軍事新條例從沒對外公布過,知道此條例的除了他和太子就隻有議長和衆議組,從前離開王都此前又關押在王庭刑獄司的尤加從何得知,還利用新條例強行狡辯。
從結交科倫開始,這個女人就有異心了。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不要忘了你還有一個異種兒子,他的血種也用光了吧……你要抛棄他,還是說你早就抛棄他了。”
靠把親兒子送去異變讨好王權舔上王後的位置,又想讓另一個兒子和議院聯合奪權,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此時的另一個休息室裡,莫林擋在尤加和埃斯塔中間。
然而太子沒有他料想中的火大,隻是不緊不慢拍了拍他的肩章:“去做事吧,我得和弟弟談點家事。”
“知道說謊的代價嗎?”
埃斯塔能猜到父親現在在做什麼。
尤加笑:“那大哥為說謊付出代價了嗎?”
埃斯塔歎氣:“怎麼就愛上了一隻海妖,付出一切又怎麼樣,比起異種培育議院應該更反對禁忌吧。”
陪審上萬人不了解安塔納斯,可他了解,這是一個絕對不會對異種研究感興趣的人。
從他看見監控再到去往路西法的路上,他很快接受了這荒謬絕倫的戀情猜測,因為一切都串起來了,安塔納斯愛上了一隻海妖,緻使他破壞了超級芯片,僞造海妖死訊,和科倫産生分歧,為海妖住進了路西法莊園。
如果不是處處合理,這種故事在雜志裡是會被舉報過度獵奇的。
“呵,大哥的想象力真是一如既往。”
這是在諷刺至今還沒有實現的異種登陸空間站計劃。
埃斯塔語氣揶揄:“好!那你猜猜……你派出去的船有沒有找到他。”
“找不找到能怎樣,活着還是死了都跟我無關了。”尤加轉身面朝細碎的陽光,依舊态度随意。
埃斯塔:“這簡直是品質最好的海妖,他血液裡的元素活性無可比拟,是最适合尤安的血種供應。”
确認過手環裡的定位還在太平洋中心後,尤加轉身:“看來他還活着。”
埃斯塔的眼神變得陰鸷。
是啊,當然還活着,無論是尤加派出去的還是他派去搜查的都沒有找到,就連屍體也沒有撈到,檢測在集市石欄上提取到的殘留血液,他們得到了有史以來最高濃度胤元素的檢測報告。
那隻海妖分明是心髒中彈卻能起死回生,他才是神賜給人類的登天雲梯,得到他就一定能異變出沒有弱點的人類異種。
可是他跑了。
無影無蹤。
恐怕早躲回了海裡人類還搜查不到的地方。
這叫埃斯塔怎能不動怒,尤加簡直就是人類進化史上的叛徒。
門外的莫林湊近尤安的耳朵:“殿下,認清楚了麼,你們本來就是兩個立場,三殿下容得下一隻海妖都容不下你。”
尤安轉頭和莫林對視,眼中像是溶了鮮血,眼球血絲遍布,仿佛在流動。
莫林神色一擰,悄無聲息後退。
尤安皮膚下的血管凸起扭動,止咬器的皮帶勒出紅痕,喉間滾動的嘶吼震得止咬器嗡嗡作響。
他的鼻子開始猛烈地嗅聞,犬齒啃咬止咬器裡的金屬網罩。
聞不見,一點都聞不見,他要的味道,他要的血種!
捆束手腕的鎖鍊崩裂了,身體的疼痛在叫嚣,他變得暴躁,眼神鎖定莫林手腕下的血管。
他往前撲卻被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