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死的。傑，你先别睡，你聽我說。……”

一時是好像有人在抓着他的腦子叫出這句話：“和我立[束縛]，和我立下[束縛]！”

“你向我承諾絕不向伏黑陽葵、夏油晴子、夏油蓮、伏黑甚爾下殺手，而與之對應的，我借給你我的力量。”

為什麼要這樣？這個[束縛]是什麼意思？

他不懂。

一時是在墨藍色的天空下，他聽見自己體内的聲音，那道聲音裡溢出來的痛苦幾乎讓他心驚——明日香！！别離開我！

我不會死的，相信我。隻是可能再回來會需要一點時間，在此之前，你可以先等一等我嗎？

多久？告訴我，要等多久？！

我不知道，傑。她說，但是那個答案，不用兩個月了，我想我可以提前給你。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不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

傑，我喜歡你。

不要這樣對我，明日香。

歌姬和我說，你想要的是這樣的答案。也許對我而言，其實“蛋”的聯系大過“喜歡”吧。但我想，我還是喜歡你的，傑。

不要這樣對我。

那你的答案呢？

不要這樣對我，明日香。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在這種時候告訴你——

一片死寂。

一切都是碎片。無論是打鬥，還是争論；說出來的話，或者隻是在心靈裡的交流，那些無聲的，撕心裂肺的，試圖伸出的手，抓不住留不下的東西……從身體裡逸散出來的血液同他仿佛要被帶走的靈魂一樣，帶來無盡的疲憊和痛苦。到最後，今天的記憶被撕扯得什麼也不剩了，把這幾周的憂慮，期待，糾結全都搖曳成湖面上泛起的波紋，一圈又一圈地朝遠處散去。

在惹人沉醉的月色下，亮的部分有水光蕩漾、波光粼粼，暗的部分與泥沙俱下，從此難見天日。

*

夏油傑睜開眼的時候，首先看見的是山谷裡的夜空。沒有月亮。

然後是五條悟那雙蒼藍色的眼眸，在雜亂的白發遮掩下，幾乎也帶着一種難言的琉璃質感。

仿佛一觸即碎。

他們此時都在草地上，區别是他躺着，而五條悟坐在他旁邊，一隻腿屈膝。

“傑。”

“……”

這裡沒有明日香。夏油傑幾乎是在睜眼的瞬間就察覺到了。

連帶着那個原本可以感知到的聯系，也感知不到了。

夏油傑擡起手，用手背捂住自己的眼。

五條悟沉默片刻，道，“我看你身上沒有傷，覺得可能你會還要找些什麼。就沒把你帶回高專。”

他輕輕地，深吸了一口氣才接着往下說，“你對付的那個咒靈的宿傩手指，我交給相關負責人了；……但我在你附近，我還找到了，”他得繼續說下去，“原本由明日香保管的那根，我沒交給高專。”

“悟。”他打斷他。

“……”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明日香和你不合，但總是很喜歡在我腦子裡誇獎你，說你的眼睛很美。”

“……”

“藍色的。……就像今天的夜空一樣。”

夏油傑捂着眼睛，“……我還沒來得及和她說。

“……今晚月色很美。”

今晚，這裡，就在這裡。

月色很美。

不是現在，是在那些蕩漾的記憶碎片裡，他見到了再早一些時候的月色。

夏油傑閉上眼，手掌觸碰到自己濕熱的眼淚。在這樣一個夜晚，他聽到了蟬鳴聲。

明日香。

今晚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