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咖啡杯沒有任何熱氣冒出,杯壁上的水珠一滴滴地淌下來,滲透在杯墊上,旁邊手指與鍵盤相互碰撞、摩擦的聲音在咖啡廳中不算太響,大廳開門的風鈴聲響起,雪之下滿月沒擡頭,直到有人在她對面坐下,擡手招呼了一聲店員。
“Prince of Wales,please. ”
迹部景吾報完飲品之後将雙腿優雅地交疊,手指卷了卷額前的發絲,随後拄頭看着正在快速敲鍵盤打字的雪之下,“你幹什麼呢?”
“寫青學在關東大賽第一輪戰勝去年亞軍冰帝的報道,”她的眼睛隻盯着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手上打字的動作一直沒停,迹部聽到她的話眼角抽動了一下,“……無聊。”
“沒你無聊,竟然會和一根大蔥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喝茶。”
“跟别的女生比起來你的伶牙俐齒和乖張暴戾真是糟糕到了極點啊。”
“難道你很喜歡我用惡毒的語調跟你撒嬌嗎?”她含着諷刺輕笑出聲,擡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的爽點真奇怪。”
他似乎是被她氣笑了,擡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再開口說話時帶着幾分咬牙切齒,“不用和你過一輩子真是本大爺做的最正确的決定。”
“恭喜你做了個正确的決定,你真是太棒了,讓人忍不住為你歡呼鼓掌呢,”她一臉平靜淡淡地說着,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偏偏就是她這副模樣最讓他來氣。
門口的風鈴聲再次響起,桦地将在外面買的橙子蛋糕放在了桌上,她擡頭看向桦地,輕聲道了句謝謝,擡手對店員說道,“A Yasmine Coconut Water,please. ”
店員将迹部點的紅茶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他的面前,随後便是雪之下給桦地點的茉莉椰子水,桦地在迹部身邊坐着,并沒有參與他們兩個的話題。
迹部的手指輕輕撫過茶杯的邊緣,杯中的熱氣撲在他的指腹,他抿了抿手指上的水汽,說起了今天來這裡的正事,“京都到東京就算開車也隻不過四個小時的時間,兩年半都沒有想着來看一眼,今年又是為什麼大駕光臨,啊?”
“你覺得呢?”她挑了挑眉,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車鍵,這才有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向後靠在椅背上擡眸看向他,他捏着杯柄吹了下紅茶冒起的熱氣,深深地嗅了一口茶的香氣,可他并沒有喝,隻是緩緩放下的茶懷,用手指撩了撩額前的發絲。
“無規則綜合格鬥大賽青少年組的比賽第一次在日本舉行,但女子組的奪冠熱門芳崎智枝受傷未愈,前不久在社交媒體上宣布退賽,體育廳為了撫平民衆洶湧的憤怒正焦頭爛額,”他說着對上了她的視線,她将咖啡杯放回桌上,手搭在鍵盤上再次敲打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正在喝着茉莉椰子水的桦地,頗為無奈地輕輕歎息了一聲,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緩慢而輕柔的敲擊着。
“那就讓他們再熱鬧一點吧。”
雪之下突然出聲說道,仍舊沒有擡頭看他,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筆記本屏幕上。
“什麼?”他反問了一句。
“我說……”她将筆記本電腦轉了個身,将電腦屏幕擺到了他的面前,屏幕上是日本各個論壇和社交網站,“讓那些洶湧愚蠢的民意再鬧得兇一點。”
迹部不耐地皺了皺眉,胳膊壓在桌上往前靠了靠,自然而然地帶來一股壓迫感,“我警告你,不要打那個比賽的主意,你以為你是誰啊?就你那瘦胳膊瘦腿上了場不被别人掰折都算好事,就算你父親跪下來求你,你都不應該答應他。”
“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擔心,”她說着伸手将筆記本拍了下去,将原本撐開的筆體合在了一起,端起一旁的冰咖啡一飲而盡,“反正你關東大賽也沒得打,不如幫我引導一下網上的輿論。”
她的後半句話把迹部堵得什麼都說不出來,瞪了她一眼後扭頭看向了窗外。
她收拾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鼠标,他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隻用餘光伸手将剛剛桦地買來的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沒好氣地出聲問道,“你你那新聞報道裡面怎麼寫的?不會用什麼不華麗的詞來形容本大爺了吧?”
“不好意思,你在我的報道裡隻是第一單打的對手,連全名都沒有,”她甩給他一個白眼,背起自己的包便起身打算離開,迹部轉頭盯着她,很不滿意她這種忽視自己的行為,“喂,本大爺特地讓桦地給你買的蛋糕。”
“送你了,你吃吧,”她頭也不回地說着,順便走到前台去找店員結了個賬,“What's the bill?”
迹部目送着她結賬之後離開了咖啡廳,敲着桌面的頻率也變快了一些,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蛋糕,最後擺了擺手,“桦地,你吃吧,”
“是,”桦地像往常一樣回應。
他再次轉頭從窗戶看到雪之下站在路邊的公交車站前邊等車邊低頭玩着手機,肩上背着的沉重背包壓得她的肩都沉了一些,他擡起手,指尖繞着她的身形在空中劃了個圈。
“她真是個白癡,是吧?桦地。”
桌上的紅茶溫度正好,正在專心處理蛋糕的桦地聽到他的話轉頭同樣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了那個看着瘦弱卻将腰挺得筆直的女生。
迹部靠在窗邊,從帶着陽光餘溫的玻璃上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