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咖啡店不算太大,但店内綠意盎然,各色的小盆栽點綴其間,讓室内看上去沒那麼寡淡,多了幾分清新的自然氣息,座位旁寬敞的窗戶讓不大的空間充滿了陽光的味道,舒适的音樂飄揚在多以木色為主的裝潢陳設之間。
香醇的味道随着熱氣撲在雪之下的鼻尖,她今天難得地沒有點冰美式,而是點了一杯熱拿鐵,咖啡香和奶香糾纏融合,她用勺子一圈又一圈地攪拌着咖啡,漫不經心地看着在櫃台後忙碌的女子。
開門的聲音挾帶着細長的風,女子看向進門口高大又有些兇相的少年,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阿仁,你回來了,你的朋友在等你呢。”
“什麼?”亞久津仁瞪着眼睛,似乎不太能理解亞久津優紀的話,他環視了一圈店裡,最後隻看到那個讨人厭的外國相女人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攪拌咖啡,對上他的目光之後放下勺子沖他招了招手。
嘴角還挂着幾分挑釁的意味。
“晦氣……”亞久津在自己母親面前隻是這麼低聲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大跨步地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前重重地坐了下去,像個大爺一樣擡起雙腿毫不客氣地把腳擺到了她的咖啡杯旁邊,惹得亞久津優紀有些生氣,“阿仁!你這是什麼樣子,太沒禮貌了!”
“煩死了老太婆!”他惡狠狠地回了一句,雪之下轉頭看向他的母親,安慰地笑了笑,“沒事的姐姐,他就這樣,我已經習慣了。”
“你笑得真夠惡心的,”亞久津看着她臉上那異常令人反胃的表情,眉頭皺成了一團,雪之下擡起一隻胳膊壓住了他的腿,另一隻手解開了他的鞋帶,慢悠悠地說道,“本來是去山吹中學找你的,但聽千石說你退出了網球部,所以就向河村打聽到了這裡,咖啡味道還不錯。”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不耐煩他盯着她,她卻隻是用手指玩着他的鞋帶,也不正眼看他,嘴唇一閉一合地說着話,“網球你不打了,那還打架嗎?”
“哈?”
她收回了玩鞋帶的手,端起旁邊的咖啡杯一飲而盡,“陪我打一架,我付給你兩萬元的報酬,怎麼樣?”
她說的話讓他一時轉不過彎來,打一架就給兩萬元的報酬,這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的事情,除非是有什麼受虐傾向才會談出這種交易,“我看你是瘋了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亞久津不屑地嗤笑着,從桌上收回了自己的腿,但他這才發現自己兩隻鞋的鞋帶被纏在了一起,他的動作一下子變得有些滑稽,她略感失望地歎了口氣,站起身向門外走去,“不願意就算了,我找别人。”
“站住!老子什麼時候說不願意了?!”他出聲叫住了她,想站起身又被纏在一起的鞋帶絆了一下,怒目切齒卻還是不得不彎下身去解開被她報複似的系得死死的鞋帶結。
雪之下回頭看了眼他,對于自己的傑作顯然很滿意,抱着胳膊走向店外,“我在外面等你,亞久津同學。”
他解鞋帶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那個怪胎死女人叫什麼名字。
花錢雇人來打自己,如果不是腦子出了問題的話,亞久津實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來解釋這件事情。
沒錯,與其說她是在找人打架,還不如說她在單方面的挨打。
亞久津沒收力的一拳砸出,那速度她明明躲得開,但她卻隻是固執地用手臂接住了他的拳頭,同時被震得向後退了幾步,他停下來看着她,她身上已經有很多傷,他的攻擊落在那些舊傷上肯定是加倍的疼痛,他怎麼都想不通她到底幹什麼。
雪之下摸着自己的手臂,擡頭看向他,“不用停下,繼續就好,我的對手可不會是那麼好心的人。”
“切……”他低頭看着她身上的傷,雖然他确實挺混的,但他從來沒打過女人這事兒是真的,所以他現在對着她不管是出拳還是出腿心裡都不舒服,反而自己心裡憋了一口火氣。
亞久津踹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順帶着狠狠啐了一口,轉頭瞪了她一眼,“喂,你叫什麼名字。”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忽然想起自己好像還真沒跟他介紹過自己,“雪之下滿月。”
“哦,”他應得有些冷淡,用了甩拳頭,“繼續吧。”
他們在的地方是一個廢棄的籃球場,他就按照她所說的又是拳打又是腳踢的,她既不躲也不反擊,隻是單方面的防禦和承受,最後他一腳踢出去的時候她往後退了一大段距離,摔倒在地上許之都沒有站起來。
他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關心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雪之下躺在地上緩了一陣子才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拿過一直扣在旁邊長椅上的手機,屏幕上的計時器停在三小時四十八分,她關掉計時器在長椅上坐下,從背包裡取出幾張紙币遞了過去。
“說好的報酬。”
亞久津瞥了一眼她的手,接過了她遞來的錢,緊接着皺了皺眉,“多了。”
“我去店裡找你的時候,你媽媽聽說說我是你的朋友,就沒收咖啡錢,你一起帶回去吧,”她從背包裡拿出一條毛巾,用礦泉水打濕之後蓋在了自己頭上,低聲念了一句,“謝謝,辛苦了。”
她的話讓他倍感陌生,将錢折在一起塞進了口袋裡,長臂一撈拾起了自己先前扔在長椅上的衣服外套,随手甩在了肩頭,看着她全身上下的傷痕他心裡很是不爽,于是他幹脆扭開頭不看,徑直向籃球場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