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滿月對海有種不可理喻的情結。
在很小的時候,她問自己的父親為什麼她沒有媽媽,那時的她沒辦法理解什麼才叫死亡,她的父親隻能告訴她,死亡就是被海帶到遠方,在海的深處沉睡。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習慣了遇到不開心的事便去海邊聽浪潮的聲音,赤着腳走進微涼的海水,沿着海岸線走上長長的一段路,好像那些海浪的聲音就是媽媽的叮咛。
隻要聽着那些聲音,她就能夠冷靜下來。
海的女兒,一直都是她最喜歡的童話故事。
而去往立海大學附屬中學的路上能看到一整片的海洋,她就這樣邊走邊看了一路,直到見到立海大附屬的學校招牌才停了下來。
全國大賽近在眼前,網球部的訓練強度仍舊很高,每個人都緊繃着神經為全國大賽做準備,雪之下走到網球場外,網球碰地的聲響此近波伏。
球拍的破空聲,擊球的清脆聲,腳步的急促聲,回擊的呼喊聲,所有的聲音交叉重疊在一起,沒有規律卻又顯得和諧。
真田在球場中監督和帶領部員進行訓練的背影像一堵高牆,她拎着手中的袋子沒有出聲,但很快還是有人發現了她,正和仁王對練的切原因為對方打來的高吊球而擡頭向上看去,正好瞥到了站在網球場外以雪下,揮出去的拍子和球擦過,自然落了空。
仁王沒想到他竟然沒接到這麼簡單的一球,将球拍搭在肩上晃了晃,“赤也,你想什麼呢?”
“啊……”切原指了指仁王身後鐵網外的人影,“那個是真田副部長的妹妹吧?”
仁王聽到他的話也回頭看了過去,果然看到雪之下就站在自己身後的鐵網外,像他第一次偶遇她問路時一樣,全身上下都遍布着傷痕,實在讓人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一位美麗的小姐該有的形象。
“還真是,”他勾起嘴角看向她,“找真田嗎?”
她避開了他的視線,不自在地往右上方瞥了一眼,“不是,看風景。”
她說完就拎着大包小包離開了他的視線,仁王則看着她的背影輕啧了一聲。
真是不擅長說謊呢,Puri~
雪之下在網球場外轉悠了一圈,一直等到了網球部訓練結束。
其他網球部成員在訓練結束之後相繼離開,但全體正選隊員還是留下來進行着額外的加練,她望着天邊的深色自上而下渲染着,黃昏失去了顔色,藍藍的天和晶瑩的海,最終一起墜落進夜。
她一時間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随手将自己的東西放在網球場邊,繞了一大段路到另一邊輕車熟路地爬上了樹,打開手機的相機對着面前的景色。
是浮在暈着夜色的天空中,還是沉在寂寞暗黑的深海裡,天空俯身下來,卻是流雲與浪花纏綿相吻,幽遠的是塞壬的歌聲,瀝淨神明的眼睛,讓人心甘情願在其中溺亡。
她伸展開雙臂深吸了一口氣,随後歎了出來。
“Mareasía.”
從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回過了神,她放下手機轉頭看去,樹下的是經常和真田弦一郎站在一起的另一位三年級學生,乾貞治的朋友。
“在西班牙語中,這個詞意味着海的氣味,或者說……也可以稱之為深海之息。”
不知道柳蓮二為何說起這些的她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吊在樹上的腿晃了晃,上半身從樹上倒了下去,在空中輕盈地翻過一圈半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本來背對着他坐在樹上的人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面對着站在了他面前。
像她這種身高的女生在全國女生中大概也就隻有百分之一吧,和她面對面站着幾乎不需要低頭。
“你好,”她沖他點點頭問好,用疏離的語氣說道,“請問你們的訓練已經結束了嗎?”
“嗯,聽仁王和赤也說你來找弦一郎,但沒見你的蹤影,所以我們分頭來找你,” 他将目前的情況簡單解釋了一下,用手機給自己的隊友發去了消息。
聽到他們來找自己,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用客氣。”
柳蓮二轉身往回走,她跟在他身後順手拍了拍自己褲子上沾上的塵土和木屑。
等到柳蓮二帶着她回到網球場附近的時候,丸井和切原兩個人正蹲在地上研究着她帶來的那幾個袋子,隐隐約約傳來兩個人分析哪個好吃哪個好喝的話語,真田則呵斥了他們兩個這種不禮貌的行為。
雪之下和柳兩個人走近的時候就正聽到真田在說話,真田的目光在停到她身上之後他的話也跟着停了下來。
他在晚風的間隔中望着她,忐忑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滿月。”
她看了一眼低頭認錯的丸井和切原,解釋道,“沒關系,本來就是買來給你們的,有什麼喜歡吃的或者喝的拿走就好了。”
“真的嗎?!”丸井聽到她的話眼睛都亮了起來,一下子就蹲下身翻起了袋子裡的蛋糕和運動飲料,“赤也!這兒有你喜歡喝的運動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