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手休息室裡靜得隻能聽到儲物櫃打開合上的聲響,還有衣物摩擦的“嗦嗦”聲,除此之外,連男女的呼吸聲都似乎刻意放輕了,亞久津仁無聲地抿着手中的香煙,皺着眉頭一言不發,隻有在雪之下滿月走出更衣室的時候他才喘了口氣,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卻仍然什麼都沒說出來。
雪之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擡頭看向靠在門邊的他,她大概能明白他眼神裡的意思,但她隻是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移開了看着他的目光,“差不多得了,你那表情看起來真不順眼。”
就算她這樣揶揄他,他也隻是眼角抽了抽,并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就他的以往表現來說也太不正常了。
就隔着一扇門,她在外面和齋藤辰也的說可以說是一字不落的鑽進了他的耳朵裡,聽不清才是出了問題。
他自小就沒見過自己那抛妻棄子的爹,但好歹還有媽媽從小一直護着他長大,雖然他每天都直呼自己老媽的名字,那也是仗着她拿自己沒辦法,況且他平常也沒少給優紀做事。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種家庭已經屬于是塌方一半了,沒想到有一天還能看到家庭全塌方的人。
媽死得早,還攤上一個無能的爹。
怪不得她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做什麼事情都好像要把命也一起豁出去。
“安慰”這兩個字一看就知道是跟他扯不上關系的,所以他隻能沉默,腦海裡反複浮現的是他因為一時惱怒沒好氣地問她“你家裡人沒來看你比賽嗎”時的場景,忽然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雪之下背起自己的包拉開了休息室的門,卻沒想到靠在門外的人就這麼直接摔了進來。
“啊啊啊啊啊!”
切原赤也凄慘地叫着朝她砸了過來,本來就累得胳膊和腿都酸痛的她反應有些遲緩,亞久津靠着自己出色的反射神經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将她護到了自己身邊來,門外的柳蓮二也同樣伸手揪住了切原的衣領,把他從即将臉着地的危機中解救了出來。
在打開門之前,她絕對沒有想到門外會有這麼多人。
“切,”亞久津松開了她的腰,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她看着門外的人群,不自覺地微微皺了皺眉,“你們怎麼在這兒?”
“我見你一直沒有出來,擔心你是不是傷口又出了問題,”真田弦一郎瞥了一眼剛剛亞久津搭在她腰上的手,上前幾步想要觸碰她的臉,卻又因為害怕碰到她臉上的傷而停了下來,手最終隻能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遇到這麼糟糕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
聽這句話她就大概猜到了,他們來找自己的時候應該聽到了齋藤辰也和自己的對話,隻是不知道到底聽到了多少。
她不想回答真田的問題。
如果說生活比較困難這件事情向他們求助還能起點作用,那麼但凡扯上齋藤家的事情就算向真田和幸村求救也不會有結果。
那個貪婪而又冷漠的家族,唯利是圖而又殘忍的家主,他們根本沒有能拉倒他的能力。
“沒事,我累了,想回去休息,”她有些頭疼,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明天還有下一輪比賽,你們不是也要準備全國大賽的決賽嗎?”
真田還想再說些什麼,靠在門邊的迹部出聲打斷了他想要繼續追問的話,擡手打了個響指,“走吧,本大爺順路送你回去。”
“......好,”她倒也沒有拒絕,或許是今天的比賽确實讓她有些疲憊,再加上之前和齋藤辰也的争執已經讓她精疲力竭,她向周圍特地來看自己比賽的朋友們道了謝,随後便跟着迹部走出了選手休息室。
迹部家和她的住處自然是完全不順路的,不過勝在大少爺家裡有專車接送,她也算是跟着沾光了。
迹部上車之後照例按下按鈕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擋闆,雪之下按着自己傷口上的紗布皺起了眉,無力地斜身靠在了車門邊。
“聽到了多少?”她閉着眼睛問道。
“從你質問他開始。”
她沒有再多問,隻是縮在一旁摟了摟自己的手臂,睜開半隻眼瞥向他,目光在他那和以前沒什麼區别的頭發上停留了一陣子,“去哪裡做的假發,質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