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主辦方工作人員宣布決賽開始的聲音響起,裁判入場宣讀比賽規則,随後第一場要進行的就是第三單打的比賽。
雙方選手的名字在球場的大屏幕上顯現出來,她擡頭看向電子屏幕上的兩個名字,握着相機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下。
真田弦一郎對戰手冢國光。
“一開賽就是這兩個人對上嗎?總覺得應該會很刺激啊,”小西凜作為新聞社的社長,對各個社團的比賽都有些了解,手冢國光和真田弦一郎這兩個人都是各自隊伍的王牌選手,說他們兩個的對決是中學生網球界的巅峰之戰也不為過,“中學這三年,這好像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在比賽中對決吧?滿月......”
她本來想着手冢和雪之下好歹有這三年的同學情誼,怎麼說也應該會給手冢加加油,可她看向她的時候,她卻避開了她的目光,“我去找别的角度拍攝。”
說完,她便拿着相機離開了青學的備賽席。
“哦......”小西愣愣地應了聲,向旁邊的乾貞治問道,“她怎麼了?手冢又在學生會給她安排工作了?”
“沒有,”乾回答得很果斷,“應該是因為真田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自從上次真田提起六年級Jr.大會時他輸給的那個對手就是手冢國光之後,她從自己積滿了灰的記憶角落裡翻出了那些模糊的印記,她還是隻能記得那時候真田的對手是個戴眼鏡的男生,她一顆心都在真田身上,哪有心思去留意别人。
别的記不清了,但她卻還記得那時候真田和他打了兩場,第一場是6-1輸掉的,真田不服氣,兩人又比了一場,第二場卻一分都沒得,反而輸得更慘了。
所以他才始終對那時的那個對手難以忘懷,以至于成為心結。
雪之下走到一個觀景台處停下了腳步,找了一個合适的角度舉起相機對準了賽場。
真田的“風林火山”和手冢國光的“手冢領域”你來我往的相互拉鋸着,真田執着于在正面擊破手冢給球上施加的旋轉,但一直也沒達成目标。
她看着鏡頭中的兩個人,不小心晃動了一下光圈,取景器中的畫面變得模糊,可那模糊的畫面卻像她的記憶一般,她好像恍惚間想起了當年和真田對決時手冢的模樣,在畫面重新聚焦清楚的畫面和她被擦亮的記憶重疊,合成一張完整的臉。
那些存放在電腦硬盤裡的照片,許多照片她已經分辨不出是什麼時候拍的,可她整理寄給手冢國光的相冊時,一張張地看過那些張片,她才忽然發現,原來畫面裡的每個他,她都還記得出處。
他的眼睛如同相機框起來的一小塊湖泊,瞳孔中的倒像影影綽綽。
取景框中的兩人左右奔波着,黃色的小球如同光點在場地兩邊跳躍,手冢的每一次進攻都被真田針對性地化解,這種對症下藥般的應對顯然是多年研究才能做出的反擊。
這次的比分換成了真田一路領先,從1-0、2-0到3-0,網球擊穿了手冢手中的網球拍網,那柄月白色的球拍中間透了巨大的洞,斷裂的網線七零八落,落在場地上翻滾了幾圈,跌得四處染塵。
手冢的肩膀帶動着手臂,拍面擦過球面,再次為網球施加了旋轉。
而真田固執地驅動自己的雙腿去追上那顆躍動着的球,執着于正面擊破對面的領域。
她看着他們二人手肘和膝蓋因為過度使用而積攢了淤血,腫成了紫色,那些超過目前身體負荷的傷害以一種具象化的形式呈現在她的眼前。
像極了關東大賽時手冢和迹部那場比賽。
似乎有風扯了一下她的頭發,可扯動的又不隻是她的頭發,那種刺痛像是連接着她的血管,輕輕地将她提起,順着脈絡逆行堵塞進她的胸口,她有些無措的拽了拽胸口的衣服,最後長舒了一口氣。
雪之下按下快門,将兩個瘋狂的影子凝固在了相機裡。
還有落在地上脫皮的球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