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牽扯着她臉上的傷口有些痛，沒忍住咧了咧嘴角。

指腹的紋路輕柔地擦過她嘴角的傷口，他的眼神卻隐約透着一抹灰暗。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雪之下對上他的視線，他清楚地看到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随後用她那傷痕累累的手從他的眉骨處一路向下，撫過了他眼角的淚痣，停留在他的嘴角，“我能處理的事情，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那在你眼裡我算什麼？”他的手上稍稍加了點力，“我對你來說就隻是工具？需要我的時候就多說兩句，不需要我的時候就一句不提？”

她看向他的目光從平靜變作了滿是疑惑不解，“不然呢？我幫你搜集财團内鬼和齋藤家勾結的證據，你幫我把齋藤家弄倒，我們本來不就是這種關系嗎？”

她知道自己的這種說法其實并不準确，是她用迹部财團内鬼的事情半威脅式地找到了他，甚至一開始她的目标就不是他，而是他的母親迹部瑛子，她隻是利用迹部景吾達成和迹部瑛子的合作。

他松了手，往後退了兩步，重新坐回了旁邊的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之後用胳膊撐在了膝蓋上，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地闆，“當初如果我沒有答應你合作，你是不是打算殺了他們？”

寂靜的病房裡，他隻聽到傳出一聲又緩又長的呼吸。

“不隻是他們。”

字詞落地，他在這冷峻平靜的場景下荒誕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跟着抖出啞抑的弧度。

她正在看着他，胸口發悶，呼吸多多少少被岔開，隻能用手攥住了白淨的薄被往上提了提，掩蓋了自己無悲無喜下微不可察的動蕩。

“好啊......好，”他将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站起身盯着她，沙啞的聲音裡勉強漏出幾分笑意，“你還想過殺了我，什麼時候？在我們的婚禮上？”

那些你以為沒有回答的問題，往往不回答就是答案。

那天晚上的雨明明是落在了她的身上，他在此刻卻感覺到雨水從自己身上流下。

垂在身側的手收起攥緊，在他的手掌心留下指甲的彎痕，他有些恐懼于去讀懂她的心事，以至于在和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便移開了視線，轉身走出了病房。

關門聲響起，她的骨頭仿佛一瞬間抽幹了力氣，頹喪地彎了下去。

胸口的陣陣刺痛是種無情的提醒，告訴她不能拔掉身上的荊棘，他們永遠相克。

于是她向前将自己蜷縮成一團，制止在某個癫狂隐晦的瞬間有愛滋生。

東京開往神奈川的電車上，柳蓮二旁邊的座位是自己的隊友，全國大賽已經結束，他們也需要回到神奈川準備應對自己的新學期，三連霸的夢想未能實現固然令人遺憾，但時間仍舊在不斷流逝，他們自然要順理成章地奔向下一天。

微弱的鼾聲在他耳邊響起，他轉頭看了一眼從上車開始就睡得昏天黑地的切原赤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手機彈出的消息提示讓屏幕亮了一瞬，他向往常一樣點開社交媒體上的特别關注動态更新提示，眸色卻停滞了下來。

那位他最喜歡的攝影博主主頁更新了一張照片。

是雪之下滿月奪冠領獎時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