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讓她避開了迎面而來的人,她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低頭看着面前的地面。
“在想什麼?”他低聲問道。
“沒事,”她說着,換了個話題岔開了他的問話,“前幾天去鹿兒島的時候買了一些糕點,明天我帶過去給你們部員分了吧。”
“你要去嗎?”他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她的選擇,但她隻是點了點頭,沒有接着說原因。
“要去的話,也别當成是工作,好好放松幾天,”他就這麼走在她的身邊,腳步聲像是一下下的節拍,單車清脆的叮鈴聲沿着街擦過,夕陽褪去,晚霞滲透開,将他的身影越暈越長。
“去大阪的第二日會自由活動,通天閣,心齋橋,道堀頓,大阪城公園……”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她瞥了他一眼,說道,“我都去過。”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間就想明白了她的話,前幾天立海大的柳蓮二說過她的社交賬号之後,他私下裡注冊賬号關注了一遍,賬号裡面多是她約拍工作的照片。
那些地方,應該是在之前的工作中去過的。
他沒再說話,她長舒了一口氣,問道,“你想去哪兒?”
“我?去中之島圖書館看看吧,”他之前已經做了規劃,對别的景觀景點他也沒什麼興趣,不如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哦,”她背着手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莫名覺得腳下好像有小石子絆了自己一下,往前輕輕踉跄了一步,順帶回頭看了眼地面,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小石頭。
倒是雪之下伸手及時搭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他摔倒似的。
在稍縱即逝的瞬間,他似乎看到她的臉上有幾分慌亂閃過。
很快,她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将手背在身後幹脆扭頭不再看他,加快了腳步向前走。
本就隻有一點多公裡的距離放在平時用不了這麼久,他們誰都知道今天的速度其實有些慢了,但終究是誰都沒有說出口。
手冢将她送到了公寓樓下,她接過自己買的東西,在他翻手時手心的紅痕印進她的眼底,讓她的手不自覺地停滞了一會兒。
注意到她的目光之後,他也隻是将手翻了過去,留給她沒有任何痕迹的手背,“明天見。”
“……嗯,”她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他相當知曉分寸地往後退了一步,揮手告别便轉身準備離開。
站在樓門廳廊前的她被頭頂的陰影籠罩着,明暗分界線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像是一條不可磨滅的河,那些混亂的思緒如同碰撞時蕩起的輕盈火星,想要落地,卻在半空中就遲疑着熄滅凋零。
她的血好像也跟着消散的夕陽一起冷了。
“雪之下。”
他喚她名字的聲音從線外傳來,她擡頭看向他,有些茫然。
然而她似乎看見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微乎其微,“隻有自己經曆過才知道工作真的很辛苦,當初對你的工作說過那些話,我很抱歉。”
她的眼睑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輕輕阖了阖眸子,“你已經道過歉了。”
“那不一樣,”他搖了搖頭,手指尖的麻木與冰涼,還有腰背的酸痛,都在提醒他這才隻不過是一天一份的零工,遠遠不及她最艱難的時候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
他遠遠的凝視着她的眸子,似乎能夠數清她輕輕顫着的睫毛。
“我……之前整理了一下附近超市和便利店的折扣時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回家之後發送給你。”
她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口。
她不需要,因為她自己已經全都了解過了,甚至列了一張表放在手機裡。
“手冢。”
但算了,她不想說出那句話。
想想就覺得,他是不是又要露出那種鏡片擋不住的失落眼神。
“你要上來喝杯水嗎?”
如果越過交界線就會摔得粉身碎骨,那就這麼讓它盛大且荒蕪地降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