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竟然說他喜歡真田的字和幸村的畫?
他頓時隻覺得手裡的這書簽燙手,誰愛拿誰拿去,他可不想因為這個書簽和他們兩個扯上什麼不該有的關系。
“拿去拿去,”他一甩手就将書簽扔了過去,因為扔得實在太突然,她的手跟着晃了幾下才将它握在了手掌心中。
“切,”他瞥了一眼桌面上已經蓋好章的假條,雙臂習慣性地交叉在了胸前,“辦好了還不快點兒出來,本大爺辦公室丢了東西你可賠不起。”
說完,他就直接向辦公室外走去,她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書簽,盡管書簽已經丢了兩年,但從外表看上去沒有任何損傷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被保存得很好。
他……何必這樣。
她将書簽小心翼翼地放進外套内側的口袋,手指輕輕壓了壓,眉目低垂着,眼神卻沒有焦點般茫然地望着地面。
梅花書簽的刻痕印在她的指腹中,她觸摸的仿佛是什麼靈魂的紋路,那些深淺不一的刀痕是月光漏進冰面的裂隙,每一道都流着十二歲那年的暴雨,浸着他隔着襯衫傳遞給她的體溫,襯衫紐扣的浮雕烙進血肉裡的刺痛與滾燙。
“你打算在本大爺辦公室裡待多久?”門外傳來迹部景吾不耐煩的問話,聲音像是裹着荊棘的玫瑰,将所有的火紅纏在讓人靠近便會受傷的尖刺中,她擡頭看向門外,加快走了幾步,走出門後順便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迹部雙手随意插在褲兜,身姿筆挺,肩線寬闊舒展,站在那裡就知道這人生來便很矜貴,那種骨子裡的氣質恐怕是别人學都學不來的。
他也不偏頭,隻用眼角瞥了她一眼,随後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雪之下站在門邊,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了門把手,隻覺得他一晃一晃的肩線在夕陽的映照下有些晃眼。
“迹部。”
她出聲叫了他的名字,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響停了半拍,他回頭看向她,微微蹙了蹙眉,“還有什麼事?”
夕陽将走廊染成蜂蜜色,她直直地對上他的目光,問道,“沒什麼,看劇本的時候有些情節不是那麼好理解,所以想問問你。”
“呵,這麼簡單的劇本都讀不懂,”他聽到這個問題嘴角彎了彎,“說吧,有什麼不懂的。”
她的眉睫扇動了兩下,在她的眼睑上投下陰影,“為什麼王子明明沒有和公主有太多接觸,卻僅僅會因為喜歡她,就為她做任何事呢?”
話語像是一根銀針精準地刺進了他的後頸,她的眼裡倒映出他驟然凝固的臉,他沒再看她,漫不經心地想要擡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但運動服的衣領顯得他的動作格外多餘。
你在問什麼呢?
問王子,還是問我?
光芒在他的臉上熔成金箔,頸側的青色脈絡流動的是怎麼樣的心情,她不知道,隻有鞋底碾過地闆的縫隙,越是靠近,她就越是能聞到從他身上染出的淡香。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喜歡一個人,真的會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嗎?”
他攥緊了藏在褲兜裡的手,有一瞬間很想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去堵住她那張永遠都說不出他愛聽的話的嘴。
“在王子付出的時候,有想過……這本就是公主想利用他做到的嗎?”
他不知道,他也不會探究。
如果她覺得王子是蠢貨,那麼王子就是。
“你比我還适合做個機關算盡的商人,”他戲谑地笑了笑,“甯願相信人心險惡,也不相信這就是個白癡的童話故事。”
這就是個白癡的童話故事。
是他這一生做得最白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