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覺得迹部景吾大抵是有點兒毛病的。
雖然他的戀愛經曆等于零,但作為浪漫愛情電影和小說的鑒賞家,沒吃過豬肉也好歹是見過豬跑的,像迹部這樣明明很在意卻還要嘴硬說不在乎的人設在電影界多如牛毛。
這種教科書級的擰巴反應放在純愛片場隻能活到第十五分鐘,後面絕對會被天降系男二截胡,比如《彩虹女神》裡男主角就是因為不肯轉身,最後隻能對着空氣念台詞。
傲嬌早就退環境了,繼續這麼嘴硬指定沒什麼好下場。
忍足坐在場邊看着一年級的部員進行揮拍練習,從來不遲到的鳳長太郎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運動服下面還有些褶皺,他擡手邊整理衣領邊往網球場裡走,忍足出聲叫住了他。
“鳳,路上遇到什麼事情了嗎?”他好奇地問道,他這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還皺着眉頭,顯然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啊……忍足前輩,”鳳剛剛沒注意到忍足的存在,這才回身看向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有些苦惱地說道,“之前迹部前輩說讓我幫雪之下前輩練習戲劇中的鋼琴曲,但是……”
這事兒他有印象,劇裡有一段彈鋼琴的戲份,迹部讓鳳去教雪之下彈鋼琴,可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事情的進展不太好啊,“怎麼了?”
鳳糾結地看着忍足,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前輩的樂感好像和我不太一樣,每一個音都落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練了幾天也一直沒有進展,唉……”
鳳在學校裡可是出了名的性情溫和,能讓他說出“樂感不一樣”這麼委婉的話其實已經證明了事情并不簡單。
難道……雪之下滿月是音癡?對音樂一竅不通的那種?
是的。
她就是。
雪之下滿月的音樂水平和切原赤也的英文爛得旗鼓相當,這種缺點并不影響她欣賞音樂,但很影響她發出能被人欣賞的音樂。
幸村精市在小學的合唱比賽之前聽到雪之下滿月的練習時,一度以為這是在進行詩朗誦。
忍足把玩着網球拍手柄的吸汗帶,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那個看起來像是什麼事情都會做的人竟然是個音癡?一想到她坐在鋼琴前一本正經彈奏結果全是錯拍亂音的樣子,他忽然覺得還挺新奇的。
“迹部知道嗎?”他問道。
“和迹部前輩聊過了,他說等過兩天親自去教雪之下前輩,”鳳從善如流地回應,整理好衣領之後便主動彎身告别,“那麼我先去訓練了,忍足前輩。”
忍足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向後一靠,後背正卡在觀賽席的台階邊緣。
改天要不要去觀摩一下迹部的教學現場?應該還挺有意思的。
他這麼想着,場中披着隊服外套巡視檢查的迹部仍舊一絲不苟地盯着網球部的這些隊員們,提高音量說道,“任何人都不能因為全國大賽結束而松懈,訓練是逆水行舟的事情,隻要有一天懈怠,就會被别人超越,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雨宮!擊球時多用核心發力,不要隻揮胳膊,随揮要完整,拍頭自然揮到非持拍手側,”迹部的目光四下掃過正在進行對練的隊員們,對于看到的問題更是一個挨着一個地進行言語指導,“森島,盯球不夠專注,要做到從對手揮拍到球過網全程盯球。”
“是!部長!”
他自然而然的往旁邊一伸手,桦地便将一瓶礦泉水遞到了他的手中,他用眼角的餘光掠過正在打掃網球場落葉的雪之下,她拿着笤帚和簸箕有一下沒一下地掃着地,一看就知道是在糊弄人。
無奈的是他沒什麼辦法,她非要摸魚他還能管得着嗎?
算了算了,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他别開臉,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日吉,“日吉,到場上來,和我打一場練習賽。”
作為現任和下一任的網球部部長,這種練習賽其實很常見,但能夠近距離的觀看高水平的練習對其他的部員來說也是好事,很快網球場周邊就圍滿了部員,圍欄外的後援團整齊劃一地喊着“迹部大人”,全方位的立體環繞式音箱讓雪之下皺了皺眉。
吵死了。
所以她才讨厭待在體育社團。
偏偏迹部揚手打出的響指和“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之下吧!”的宣言帶起一陣如同強盜一般的風,将她好不容易掃攏的落葉重新散成金色的漩渦。
她攥緊了掃帚柄,擡頭将目光放在了已經在對打的兩人身上。
高速旋轉的網球幾乎隻能看得到一個黃色的小點,兩人的揮拍動作幹脆利落,劃出的每一個弧度都掀起一小股驟然的氣流。
網球帶着劇烈上旋直撲中線,日吉提前預判到位,屈膝深蹲的姿勢如同古武術中的“磐石式”,随後便借力起身反手切削将球拉出大斜線。
抛物線的終點落在發球線附近,迹部正手抽擊時挾帶的悶響震得球網顫動,日吉突然改變戰術,他放棄底線對拉,改用網前截擊壓迫迹部反手位。
多虧了和網球那深厚的孽緣,讓她現在還能勉強看明白他們兩個之間來來回回的拉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