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球砸在邊線揚起煙塵時,她看見迹部收拍的動作似乎有些怪,她盯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後背,那些在白色運動衫上暈開的汗漬形狀布滿了褶皺,随後她便當做沒看見一樣彎下身去撿起了滾到自己腳邊的網球。
迹部轉身時右手自然垂在身側,修長指節泛着不自然的微紅,他接過桦地遞來的毛巾搭在肩上,餘光瞥見雪之下正彎腰撿拾滾到場邊的網球,少女垂落的發絲間,她的身影就這麼倒映在他瞳孔裡微微戰栗着。
她應該是沒有注意到的。
除了迹部自己再沒有任何人的更衣室裡傳來一聲金屬櫃門在身後合攏時的悶響,他摘下了自己的護腕,脫下運動服,重新換上了校服襯衫,夕陽從氣窗斜射進來,将儲物櫃的栅格投影在他泛紅的腕關節上,形成囚籠般的陰影。
回扣殺球的時候手腕多轉了半圈,應該是那時候不小心扭傷了。
鎖舌彈開的清脆聲響驚醒了房間中的塵埃,他回頭看向更衣室的門,出乎意料地看到了雪之下滿月。
他手下利落地将自己胸前的襯衫紐扣系好,轉身與她對視的時候皺了皺眉,“這是男子網球部的更衣室,你就這麼随便進來?”
“其他人都走光了,這裡面隻剩你,有什麼所謂,”她挑了挑眉,無視了他那審視的目光,她抱着醫藥箱倚在門框上,手中的小藥瓶抛上抛下,“手腕處理過了嗎?逞什麼強。”
迹部聽到她的話,愣了半晌之後彎了彎嘴角,轉身在更衣室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毫不客氣地擡手朝她晃了晃,“弄吧。”
理所應當的模樣惹得她沒好氣地“啧”了一聲,勉強調整好表情走到他面前,低頭掃了眼他泛紅的手腕,伸手用指腹輕輕按了按。
他的眼角抽動了幾下,她隻是瞥了眼他的表情,什麼都沒說,用棉簽将藥膏塗在了他扭傷的紅腫處,清涼的藥膏薄薄地敷在他的傷處,讓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勾了勾,若有似無地擦過了她的手臂。
“挺熟練啊,我記得關東大賽的時候也幫手冢這麼處理過?”他屈起指節叩了叩醫藥箱,金屬盒蓋隐隐約約映出他冷笑的唇角,沾有藥膏的棉簽在他的皮膚上驟然停止,她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再下手時力道加重了不少,“敏感肌,多吃藥治治吧。”
為了讓藥膏更好的吸收,她剪了一條繃帶幫他纏好,這才站起身去收拾醫藥箱,“好了,回去讓你的醫生再看看。”
她說完便打算離開,他擡手握住她的手腕,扯回了她的腳步。
變化隻在電光火石之間,他順勢将她的後背抵在了衣櫃上,擡手圈在了她的兩側,低頭正對上她的視線。
迹部的手掌撐在金屬櫃面,體溫将冰涼的鋼闆烙出霧蒙蒙的指印,雪之下後頸的發絲被他的指縫撩起,掃過他被她纏得很精緻的結。
“領帶,”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幫我系好。”
“你自己有手。”
“本大爺受傷了。”
回答得倒是挺快的。
她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短出了一口氣,擡手捏住了他的校服領帶,指尖掠過絲綢内襯,忍冬花紋在暮色中泛起母貝般的光澤,她将領帶繞過他後頸,小指不慎勾住一縷金色碎發。
“擡頭,”她冷冷地說了一句,在他仰頸的那一瞬間,撲在他鎖骨上的呼吸卻格外溫熱。
第一道交叉在襯衫第三顆紐扣處收緊。
第二圈纏繞時她無名指擦過他頸動脈。
“你以前……”迹部突然出聲,喉結滾動蹭過她正在調整的溫莎結,“還給誰這麼系過領帶?”
雪之下拽着斜三角的手陡然收緊,領帶在他後頸勒出淡紅壓痕,拇指按着領結上推時,迹部嗅到她指腹殘留的藥膏味道。
“無聊。”
這是她的回答。
沒有明确答案的回答讓他有些不爽,這個認知讓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帶着薄繭的拇指重重碾過她的掌心。
窗口的光影在兩人的呼吸糾纏之間搖曳明滅,專屬于他的身影微微傾斜,近得幾乎可以數清她顫動的睫毛。
呼吸掃過她唇上的薄痕,藥膏的氣味混着他領口逸出的淡香,在彼此交錯的鼻息間眩暈。
“部長!你在裡面嗎?”
突如其來的人聲似乎驚醒了原本有些失神的雪之下,纏着領結的手一路推到底,勒住了他的脖頸,迹部被卡得咳嗽了幾聲,往後退了兩步急忙将領帶松開了一些。
再一轉眼,雪之下早已經拎着醫藥箱往門外走去,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