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許多的童話故事的現代改編版本一樣,這出戲劇的結局也是“公主與王子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忍足侑士扮演的仙女的證婚儀式下,王子發自肺腑地陳述了一番自己的動人情話,随後“仙女”的目光轉向旁邊略顯僵硬的公主,在衆目睽睽之下,她幾乎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說出一聲“我願意”。
随着“仙女”說出“公主和王子現在可以接吻”之後,迹部俯身下去靠近了她的臉,她就那樣像跟釘子一樣釘在地面動也不動。
站在周圍看排練的戲劇社社長苦惱的摸了摸後腦勺,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是太拘謹了,怎麼看都不像是相愛的兩個人。”
……不管怎麼說你們兩個完全不像是相愛的王子和公主啊喂!你們兩個像是家裡包辦婚姻你不情他不願地硬湊在一起的怨偶!
“其實已經進步不少了,比之前強一些,起碼都能和迹部保持一定時間的對視了,”忍足侑士半開玩笑地說着,畢竟比起之前雪之下把迹部當病毒,隻要一靠近就立刻後退進行緊急避險的行為模式來講,這已經是跨時代的進步了。
也不能一直批評,該表揚還是要表揚一下的,調動一下個人的積極性嘛。
“進步?進步在哪裡?”迹部冷哼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剛剛自然是沒有吻上去的,光是靠近就讓她這麼僵硬,别說接吻了,恐怕她能直接一個巴掌扇過來,“本大爺可一點兒沒看出來她哪裡有進步。”
雪之下長舒了一口氣,垂下眸子避開了他的視線,“抱歉。”
最終戲劇社社長還是打起了精神,拍手鼓掌提振了一下士氣,“沒事的,除了這段之外的所有的環節演出都很完美,台詞、情緒、動作都很到位,隻要最後這一段再多練習一下就好了。”
迹部伸手撐住了一旁的座椅,半倚着瞥了雪之下一眼,“多新鮮啊,還能聽到你說一句‘抱歉’,有這個說話的工夫不如自己加強一下心理建設,省得每次和本大爺對戲的時候都出問題。”
忍足擡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用眼角的餘光淡淡地掃了一眼旁邊冷言冷語的迹部,看他那副表情隻覺得頭疼。
你可少說兩句吧,非要整這套追妻火葬場的模闆幹什麼?
“好,我會努力,不讓您失望,”她說完,目不斜視地抱起旁邊的劇本去旁邊自己順台詞了,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聽她說話的語氣怎麼着都不算好,估計還是帶着一些死犟的氣在的。
這一個兩個的,對别人都好好的,非是對上彼此就喜歡說氣話,什麼毛病?
忍足在心裡自己吐槽了幾句,随後很快搖了搖頭,本來想着他們兩個自己的事,他就不從中間橫插一腿了,隻是擡頭看見雪之下站在一旁對着鏡子專心緻志順台詞的模樣,腦海劃過一瞬她伸手将自己的襯衫領口捂得嚴嚴實實時的表情。
怎麼說呢……像個活人?
“我說迹部啊,”他開口說話就帶着一股慵懶的氛圍,“其實有時候不需要說那麼刺傷人的話的。”
但他顯然沒把忍足的話放在心上,隻是靠在椅子邊低頭抿了抿自己的手指,帶着薄繭的指腹顯得有些粗粝,他漫不經心地反問道,“怎麼,你喜歡她?”
又是這種避而不談轉移話題的處理方式,他真覺得奇怪,迹部原本又不是這樣的性格,偏偏隻有在面對雪之下的時候才這麼……别扭?
但他又似乎真的在問這個問題,就這麼盯着他,那雙本就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眼眸對他來說有些刺眼,很快他就移開了視線,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沒有到那種程度。”
這并不算是說謊,或許那種隐隐約約的情緒确實能稱得上算好感,但如果要稱作是喜歡,恐怕還夠不上。
迹部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最終扯了扯嘴角,“你不夠堅定。”
所以他不會拜托他來照顧雪之下的,還不如交給手冢更讓人放心一點。
隻是手冢國光這個名字光從他的心裡和雪之下滿月并排放在一起就讓他多了幾分不爽。
他站直身子在忍足侑士一頭霧水的眼神中走向了雪之下,用手中的劇本輕輕地在她頭頂拍了一下,她回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幹什麼?”
“練琴。”
說完,他用胳膊夾着劇本,雙手插兜向門外走去,雪之下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跟上了他的腳步。
在鳳長太郎教授雪之下鋼琴曲目遭遇了慘烈的滑鐵盧之後,這件複雜而困難的工作就轉交到了迹部的手上,畢竟她的樂感真是出奇得差,差得迹部在聽完她演奏第一遍《愛之夢》之後就沒忍住抓着自己的頭發砸音樂教室的隔音牆。
他從沒見過有人能把鋼琴彈成這樣的。
在長達兩個小時的初始教學結束之後,他放棄了讓她理解樂曲的行為,轉而要求她把鍵位和按鍵時間死記硬背下來,也别說什麼感情不感情了,哪怕像機器一樣一闆一眼地複制下來也算是成功了。
琴房裡的光影在指尖流淌成琥珀色,雪之下盯着琴譜上跳動的音符,隻覺得這比她的數學壓軸大題更讓人緊張,好比她在對着試卷上的“1+1”輕易将答案“2”落筆之後,閱卷老師告訴她這道題的“1+1”是哥德巴赫猜想的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