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争點權最好,但我懶得混官場。”
能感覺到他的心情稍稍低落,短短片刻又恢複自信昂揚的狀态指點起來,快得讓楚拂樓試圖安撫順便套話的動作都一愣。
争權奪利,有野心。
那,他突然問:“蕭述清,你遇到過真心任予熱烈赤誠的愛嗎?”
他閉眸養神,話裡笑意十足:“小破孩,怎麼不叫哥哥?”
“你回答我,你說啊。”楚拂樓拽着他衣角晃悠。
“我的。”
楚拂樓的動作一頓,聽到身側的人接着補充:“我的愛。”
他熱烈赤誠的愛,給誰都真心。
許久都沒有下文的對話,直到臨睡前,楚拂樓再問:“哥哥喜歡什麼樣的人?”
“漂亮的有腦子的沒我會死的我扇一巴掌湊過來還要的可憐小狗。”
蕭述清困得兩眼睜不開,倒是不耽誤接話。
他等了等,沒見楚拂樓再問,放任自己陷入困意。
而楚拂樓想起成婚那日他的反應,所以,在蕭述清眼裡他是漂亮的。
如果他接下來都能合他心意,其他的,也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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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月夕風風火火跑進來:“不好了不好了,三小姐又找事了。”
“找就找呗,急什麼?”詩禾正伺候楚拂樓用膳,嫌她不穩重,聽清話後頓時驚聲道,“發生何事?”
月夕急得眼圈發紅:“蕭夫人給主子做的新衣服送到府庫,姑爺讓止川和我去拿,回來路上碰到三小姐的侍女,止川笨手笨腳絆到她,托盤被撞掉,衣服摔壞了。”
“那是三小姐要參加仲秋宮宴的衣服,她現在帶着下人攔住止川不讓走,讓我回來找主子去給她道歉并且賠償三套新衣。”
楚思語向來難纏,對這套既要面子又要裡子的操作非常熟練,楚拂樓已經不太意外,倒也有一問:“真是止川絆的?”
月夕左想右想不知該如何說,急得話裡颠三倒四:“我不清楚主子,止川在我後面,我沒看着他怎麼走的路。”
“我有意和府中侍女避開距離,但止川是姑爺的人,又是男人,未必心細。到底是他粗心還是被算計,我也不知該如何說理。”
府裡小姐們動辄刁纏拂雪院,她們跟在主子身邊的幾個侍女或多或少都吃過虧,小輩之間矛盾,偏偏二房三房總愛牽扯到老爺面前,老爺不問青紅皂白,無論何事,統統讓主子認錯。
久而久之,拂雪院的下人在外面半點沖突不敢跟人起,就算被當軟包子欺負也不敢吱聲,她們都知道,事情鬧大隻會對主子不利。
楚拂樓大概明了事情的經過,心知自己此次不得不去親自将人領回來,因而未再發問,放下碗筷漱口起身,示意月夕帶路。
詩禾落後半步,走到院門口想了又想,眼疾手快拉住院裡一個小丫鬟耳語,語氣催促得緊。
沒她跟在右手邊,月夕貼心補上,楚拂樓視線微頓,落到她刻意僵硬偏過來的左臉,定定的看了許久,久到月夕心裡發慌,懷疑是否沒藏住右臉的紅痕。
“你走之時,三小姐可有對止川動手責罰?”
“還沒,”月夕頓時鎮定,以為自己掩藏得好,“止川好歹是姑爺的人,三小姐應該不會動他。”
顯然,月夕話說早了,楚拂樓帶人趕來時,止川被罰跪在地,身後兩個粗實嬷嬷正輪圓胳膊用長鞭抽他,庭院裡“啪啪”作響的鞭打聲,聽得人心底發怵。
“住手!”一聲怒斥傳來,嬷嬷下意識停住手,院裡人都循聲看去。
楚拂樓常穿素衣,氣質淡雅,性情又溫和,即便容貌生得明豔姝麗,也會讓人覺得好說話,此刻冷着臉掃視院裡的人,竟有着極深的壓迫感。
“誰準許你們私自擅用刑罰?可曾問過祖父?事情可查明真相?”楚拂樓語氣凝重。
楚思語神色無畏:“下人有錯,我打幾下有何大不了?”
“下人若是當真有錯,該責該罰,也應由我親自處置。”楚拂樓掃過一記眼神,語氣輕慢卻似萬斤,“何時三妹妹的手也能管到我拂雪院來?”
楚思語一愣,沒想到她這好脾氣的大姐會在下人面前如此斥責她,反應過來後怒氣蹭蹭直冒。
“大姐,你那侍從不僅弄壞我的新衣服,而且毫不悔改,”她神情得意,似在施舍,“不過是個下人,我縱是打死他,又能如何?”
她長相嬌憨,眼睛圓圓的,笑起來有淺淺的梨渦,容易給人天真可愛的觀感,行事卻刁蠻惡毒,實在割裂。
楚拂樓深受其害,看她這幅姿态便知方才一番話毫無作用,懶得和她浪費口舌。
“弄壞衣服賠你新的,下人有錯我自己會罰,”楚拂樓不願跟她多說,語氣淡淡的下定論,“三妹此次逾越了,以後莫要再犯。”
他示意月夕和詩禾去扶止川,後者額頭冒着細汗,嘴唇蒼白的擡起頭倔強道:“少夫人,屬下根本沒有碰到那個侍女,是她自己沒站穩,衣服不是我弄壞的,我不認錯。”
說到此處,止川端正他的跪姿,将受刑被迫彎曲的脊背挺的愈發直,動作間應是牽扯到後背的傷口,他最終停下喘了口粗氣,豆大的汗珠滾落,聲音也是啞的。
“今日三小姐即便打死我這不足挂齒的下人,屬下也不絕不認錯,少夫人更無需同她客氣,賠衣事小,縱仆傷人又該如何評判?”
止川謹記少爺的教誨,絕不讓少夫人在府裡低别人一頭,他無意着了别人的道,若能用此以小博大也不算虧。
他這一番舉動,看得楚拂樓怔在原地,半晌不知作何反應。
楚思語先被教訓逾矩,再聽止川這番無異于自找死路的話,簡直是給她碰到出氣筒:“真是找死,你想掙忠仆的名聲是吧,本小姐成全你。”
“來,”她重重甩了一鞭,怒道,“給我打,狠狠地打!往死裡打!我倒要看看這樣硬的骨頭,能扛多久?”
“不可!”楚拂樓忙叫住她,“此事若是鬧大,對楚蕭兩家姻親不利,傳出去更是讓人笑話侯府,三妹,别怪我沒提醒你。”
“結親是你們大房的事,和我們三房有何關系?”楚思語冷眼瞪他,半點好臉色不給。
大房成婚那日,她又不是沒攪渾水。
府裡粗實嬷嬷的力氣沒輕沒重,擔心止川再嘴硬兩句真被打死,詩禾和月夕急得去拉兩個行刑的嬷嬷。
見止川跪的越發筆直,楚思語心中怒意更甚,貼身侍女侍候她多年,懂眼色的把長鞭沾滿辣椒水遞給她,得意的看那受刑的侍從。
楚拂樓一直注意她的動作,趕在楚思語揚鞭之時,輕擒住她手腕,使她脫力無法用鞭。
楚思語瞪大眼:“楚拂樓你——”
她的聲音被一道更大的男聲蓋住:“艹!我看你們他媽的是想死吧,都給老子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