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也沒有多早。”
楊安康就等着甯安反駁,結果來這句,跟謝涿那種刀光劍影的對峙不同,楊安康有種吞了一公斤沙子的感覺,胸口堵得慌。
“這就是排班機制,你要覺得晚可以找份白天的工作。”
“我有在做,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
楊安康算了算,Mu的營業時間是晚上十點,加上通勤時間,甯安幾乎是跑着上兩份工,難怪打卡時間都是十一點。
怎麼混得這麼慘。
楊安康鄙夷地想,表面放緩語氣,“那你就上晚班嘛,上完晚班洗個澡休息一下,再去外面工作,還能兼顧家庭,這樣一來,同事也不會對你有意見。”
甯安蠕動嘴角,上晚班會增加出行成本和時間。
楊安康突然“啊”了一聲,仿佛剛想起什麼。
想開口辭職的甯安默默看着楊安康。
地中海的演技好浮誇。
“還有個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接受,像你這麼努力勤奮的人,很多困難都能克服,畢竟看着賬戶的數字一夜夜增加起來,是對努力最好的回饋……”
甯安走出經理辦公室時,手裡多了一張公司卡。
賬面資金不多,兩千元。
如果這個月賣出去酒,這兩千算作公司投入的成本,不計入員工個人工資。
甯安看着手裡的卡發呆。
二十分鐘前他想着辭職來着,雖然也隻是想想。
二十分鐘後他搖身一變,成為謝涿的競争對手。
果然,他們的友誼小船破破爛爛。
打算手撕楊安康的謝涿,要是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轉頭撕掉他,甯安縮縮脖子。
他拒絕過,但是楊經理沒給他機會。
他疑惑詢問,“最近末位裡是不是有您的熟人?”
營銷實行末位淘汰制,連續三個月業績倒數第一需自行離職,其實就是淘汰。
甯安懷疑楊安康的人是不是快被淘汰了,所以拉他來墊底,酒水營銷不好做,想賣出去酒水,多少要吃些虧,吃得多了,有人就迷失方向。
像謝涿那種做到銷冠還能不怎麼吃虧的,少之又少,所以他有資本在Mu裡橫着走。
但甯安真不覺得自己能做營銷。
他更傾向楊安康打擊報複,讓他受不了自行離職,這樣公司就不用賠錢。
甯安也可以拒絕繼續當保潔。
但是他舍不得卡裡的兩千造型費。
甯安剛租到房子,離蒲公英不遠,因為帶着孩子隻能單租,他不想委屈甯翼,條件算不得好,但是幹淨安全。
一個月兩千五。
押一付三,交完錢的瞬間,甯安在空蕩蕩的出租屋裡站了許久,他沒有有了“小家”的虛假快樂,哪怕一瞬間都沒有。
原本父子倆一個月用不到兩千,按照原先的租金也不會這麼快捉襟見肘,但青山區的租金漲得太快,一下快掏幹甯安的積蓄。
卡裡的兩千造型費可以讓甯安喘口氣。
甯安真的太需要錢。
營銷有基本工資,就算擺爛三個月,也能拿到将近八千,到時候扣除兩千造型費就是五千。
這三個月,萬一他賣出去一瓶酒呢!
公司就不能收回造型費。
這麼一算比保潔收入高。
然後就是時間,楊經理很确定告訴他,除去必須出的台,其他時間自由安排。
謝涿确實很自由,有時候兩三天都不來Mu,有時候一晚上開到五萬以上的酒水人就跑了。
甯安說服自己,他有個銷冠當朋友,一定能賣出去至少一瓶酒。
就不清楚楊經理口中必須出的台是什麼台,對方說是公司的一些固定合作方,相當于人情台,這種台營銷都不願意出,因為沒提成,公司一般拉業績不好的營銷頂,如果是這樣,問題也不大。
甯安簽了補充協議。
走的時候,楊安康牙疼地看着甯安,他不清楚自己賭得對不對,但富貴險中求,“你你你,快去把那身衣服換了。”
甯安拿着屬于自己又不屬于自己的錢,換了份确定又不确定的崗位,走在紅紅綠綠光影迷離又不停變換的通道裡。
今天就開始新工作了嗎?
要怎麼跟謝涿解釋?
今天能不能早點回去陪甯翼,甯翼對新住所不習慣,他要咬牙堅持下來,不能再在甯翼委屈含着眼淚的表情下舉手投降。
甯翼發脾氣他不怕。
甯翼尖叫他也不怕。
他隻害怕甯翼抿着嘴角委屈地看着他。
曾經有個人一而再再而三使用這個伎倆,他一次次放棄原則,直到摔下懸崖。
甯安停下腳步,夢幻般的通道盡頭。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抿住嘴角目光冷漠地看着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