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生向我打聽你的事情,問你跟姜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高中畢業後為什麼沒有讀大學,還問你這六年在幹什麼。”
謝涿對着鏡子上粉底,最近醫院跑得勤,氣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甯安捏着衣角,下意識望向挂在牆上的百潔布。
新保潔頂替甯安的位置,對方不愛待在保潔間,沒事時與其他保潔在樓梯間抽煙聊天。
謝涿看着鏡子裡的甯安,“我哪裡知道你之前的事情,這一年的倒是知道,不過我沒告訴他,隻撿了些無關緊要的說,你不介意吧?”
甯安的緊張不安一絲不落地看到謝涿眼裡。
謝涿不再說話,等待甯安自己主動。
“小翼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說?”
謝涿一副不明所以,“為什麼?”
他才不相信甯安隻是單方面慕強引來的麻煩,姜野在Mu的口碑極好,出手闊綽,紳士優雅,從不占酒吧工作人員的便宜,連言語上的冒犯都沒有,甯安上次被欺辱的事情,他也完美脫身。
像這種特會僞裝的人,哪會因為甯安的愛慕就産生矛盾,不用甯安交代,謝涿都能推測甯安學生時代肯定是那種隻知道埋頭讀書的好學生。
兩人過去肯定有一腿。
曹文生是姜野最好的朋友,卻不知這兩人間的事情,還要低下頭向他打聽,那甯安說的便隻是冰山一角。
說實話,謝涿有些忌憚姜野這種看不透的人。
要是讓前任同性戀人知道甯安分手後就搞出個孩子。
是個人都會跟甯安過不去。
不是不能搞,時間線,同性戀,孩子,這三個詞放在一起就特别敏感。
甯安微微垂着頭,不知道怎麼向謝涿解釋。
更不敢告訴謝涿,他為了錢跟姜野達成某種協議。
這一周姜野來找過他三次,都是甯安下班後。
豪華的SUV停在路口,擡頭就能看見Mu耀眼的招牌。
那時候是散場的高峰期,談興未止的友人,喝醉酒的男女,等着代駕的年輕人,三五成群聚集在Mu的門口。
不遠處茂密樹蔭下,一輛巨大的車頭。
像隻蟄伏在巷道深處的巨獸。
後排空間寬敞,姜野坐進去後依舊不會顯得太闊裕。甯安很瘦,但個子并不矮,兩人隻能并排坐在後座上。
空間密封性很好,導緻每個動作引發的動靜都異常清晰。
讓甯安稍微好受點的,姜野不怎麼看他,靠着座椅,目光散漫地望着窗外,很多時候甯安以為對方不會有任何感覺。
但是口腔裡的熱度和硬度又是真實的。
他不碰甯安,仿佛甯安跟垃圾一樣肮髒。
那為什麼又讓他做這種事。
或許就是為了羞辱他。
就在甯安的下颌酸得快要沒有知覺時,姜野會突然掐住他的後頸,力道很大,仿佛要掐死他一般,這個時候,甯安會失去主動權,隻能被動的接受。
窒息,沉悶,還有無法接受的腥味。
原本清新的車廂内部瞬間進入到青山區最潮濕最沉悶的夏季。
“放心好了,小孩子不要扯進大人間的恩怨。”
甯安回過神感激地看着謝涿。
謝涿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我也沒閑着,曹文生有求于我,我正好利用這件事跟他重歸于好,他讓我做他男朋友。”
甯安遲疑,“你要做嗎?”
謝涿哼了一聲,“居然還有合同,三到五個月,每個月給我十萬零花錢,但是我必須從Mu辭職。”
“分手後再視情況給我一定的分手費和東西。”
“你不願意?”
謝涿轉過身,“你也覺得條件很好對吧!”
甯安愣愣看着他。
謝涿一改剛才的嚴肅,笑嘻嘻地說,“我也覺得條件很誘人,半年時間我在Mu可賺不到這麼多錢。”
甯安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他剛交到謝涿這個朋友。
如果謝涿離開Mu,他一個人又能堅持多久?
最重要的他并不覺得曹文生比姜野好多少。
謝涿繼續化妝,保潔間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但鏡子裡,甯安坐立不安的身影越發明顯,他似乎下定決心。
謝涿露出得逞的笑容,在甯安擡頭的瞬間收起笑容。
“你還是不要答應的好。”
謝涿裝出不聽勸的樣子,“為什麼,我還以為你會支持我。”
甯安又縮回去,半晌後悶悶的開口,“姜野那個人很恐怖,你也知道物以類聚。”
謝涿依舊語氣随意,“怎麼個恐怖?他們那種人不都那個樣子?”
甯安的表情越發拘謹,甚至帶上些顫栗。
謝涿于心不忍,算了,以後再套話。
甯安擡起眼睛,“他大概有什麼精神病,不發病的時候就是你們看見的那樣很正常,甚至讨人喜歡,他發病的時候會變成……野獸。”
說完這些,甯安似乎卸掉全身力氣。
謝涿不清楚姜野是不是真的有病。
但甯安一本正經的說人壞話真的讓人忍俊不止。
“我暫時沒答應。”
甯安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為什麼?”
“猜到你不會支持,而且走前我要先弄死楊勇那個小婊砸,不然這口惡氣以後堵着慌。”
甯安的眼睛更亮了些,被好友信任的感覺是他渴望的善意。
他也很羨慕謝涿這種敢說敢做的性格。
如果沒有甯翼,他是不是也能活得稍微肆意點。
至少可以拒絕掉姜野的要求。
甯安心頭一跳,壓下這個荒謬的想法。
“那,别說我不夠朋友,反正我會的東西都盡量教給你,到時候可不要丢我銷冠的臉。”
甯安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他的訂單數至今為零。
上台前,謝涿問了問那條鑽石手鍊賠償的事情。
甯安回答得很模糊,隻說自己能解決,謝涿盯着他嘴角的傷口,沒有再追問。
甯安知道謝涿發現了什麼,但隻要對方不問,他就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很感激好友的體諒,除了無法隐藏的傷口,他不希望任何人看出自己的不堪。
有一次結束後,甯安坐起身擦嘴,他從口袋裡翻出濕紙巾時,一直靠着抽煙的姜野似乎凝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