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會再有單,甯安進去打卡下班。
最近甯安都不會等到兩點下班,一來他終于能心安理得即便沒賣出去酒水也提前下班,二來能躲開姜野也是件好事。
有幾次早走都沒碰見姜野,他不清楚姜野有沒有跑空。
下一次見面,姜野臉上并無其他表情。
特别最近一次,連譏諷的話都不說。
仿佛來找他隻是為了放松。
遲鈍的甯安還是察覺到姜野最近的心情不錯。
“又不能出來?”
機車上,姜野不耐煩地問。
甯安局促地站在台階上,明明比姜野高,卻有種被姜野俯視的壓迫感。
姜野的眉眼壓人,長長的眉毛像刀一樣鋒利。
他擡起下巴眯着眼睛時,左邊的眉梢微微挑起。
與校園裡那個爽朗大方,笑容和煦的陽光模樣相去甚遠。
連續三天晚上偷溜出去。
每次姜野都打着找小金毛的幌子。
有時候他還真的将機車開得慢慢的,一副四下尋找的模樣。
他們在山頂逗留的時間不久,半個小時的樣子。
加上往返需要一個小時。
但是打兩份工,回來還要繼續幫忙的甯安覺得有些疲憊。
今天險些坐過站,他在地鐵上打起瞌睡。
山頂哪裡有什麼小金毛,不過是兩個少年想一起玩耍的借口。
如果有,那隻也躺在甯安的枕頭旁。
甯安回頭看了眼蒲公英,支支吾吾,“八月底……開,開學前那,那幾天……我會比較有空。”
我會空出來,甯安默默地想。
姜野微挑的眉梢松下去,他定定看着甯安。
九月開始,他跟甯安将天各一方。
下一次見面将是寒假。
但是每年寒假他都要飛出國陪爺爺。
一年後……
對于年少的人來說,一年太長。
一想到那麼久都看不見甯安,姜野開始躁動。
那種因為甯安終于消停些的躁意又開始出現。
姜野伸手拉住甯安,甯安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他們騎在機車上,甯安緊密地環抱着姜野。
甯安吓得發抖時,姜野擁抱了他。
甚至他們坐在石頭上看遠處的城市燈火時,肩膀碰着肩膀,有幾次姜野說到高興的地方會偏過頭,氣息滾過甯安的臉頰,比夜風燙許多。
但,這都是能夠解釋的親近。
這是第一次,沒有任何理由的親近,甚至比擁抱還要親密。
但甯安對這類親密接觸不再敏感拒絕。
姜野第一次聽說‘脫敏訓練’時笑得趴在甯安肩頭。
甯安很無奈,也有些心酸。
但是少年突然擡起頭,黑色的眼睛認真地看着他,“我們之間不需要什麼脫敏訓練,而且擁抱本來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現在,少年拉住他的手。
少年的掌心滾燙。
順着甯安的手腕一直浸入胸腔跳動的地方。
綿綿不絕。
這是不是比擁抱還要幸福的事情?
甯安不知道,因為他愣住,愣在姜野抿住的嘴角,委屈的眼神裡,他聽見少年說,“那你知不知道開學後我們再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甯安第一次從姜野臉上見到這種表情。
他以為像姜野這樣的人不會做出小孩子般委屈巴巴的表情,無論是校園裡白色的姜野,還是最近染上夜色的姜野。
但他對着自己做了出來,甯安跳動不安的心髒被猛的掐了一下,又酸又漲。
還因為那句:一年後。
原來分别後再見面是一年後。
其實是六年。
曾經覺得一年太過遙遠,遙遠到甯安願意放棄原則。
現在再看,六年不過一眨眼。
又太短,短到甯翼還沒有長大。
甯安走到黑色越野旁,看着夜雨落在腳邊的水窪裡。
蕩起一圈圈漣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安靜幽閉的車廂裡,姜野靠着椅背咬破一顆爆珠,水蜜桃的味道瞬間溢滿口腔,他偏過頭來,眉梢平和。
甯安心境安定,沒有像往日将手伸向姜野的腰間。
姜野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甯安還是有些緊張,大拇指深深掐進肉裡,輕聲說道,“我想跟你簽個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