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安背了個大包準時站在屋外。
協議上寫着他的工作是:房屋保潔,雖然大家都清楚工作的具體内容,但甯安還是購置一些簡易工具,背着大包跟其他保潔一樣進入小區。
仿佛隻有這樣,心裡那道坎才能邁過去。
進入樓棟時,富麗堂皇的大廳很有高級酒店的氛圍,樓棟管家登記信息時奇怪地看了甯安一眼,門禁卡和密碼都有,看來主人家很信任他。
甯安用門禁卡刷開電梯,一直通到頂層。
當初拿到地址,發現不是能看見摩天輪的那處豪宅,甯安很是松了一口氣,如果還是那裡,他不清楚自己會不會拒絕。
電梯打開後是寬敞的玄關。
甯安已經在門前站了五分鐘,九點零五分,按理說,姜野應該已經在公司,待在家裡的可能性很低。
他最有可能中午回來。
但不會每天都回來。
所以甯安覺得面對姜野的次數興許跟過去差不多,每次也就一個多小時,隻不過從半夜變成中午。
但他還是猶豫着,躊躇着。
仿佛推開這扇門,就什麼都變了。
可是協議已經簽了,即便沒有協議,姜野也多得是辦法達成所願,那他的抗拒又有什麼用?
甯安不反抗生活。
輸入密碼,叮一聲輕響後,房門打開。
窗簾用了厚重的遮光布,整個空間靜谧到有些沉悶的感覺。
甯安按開燈,被全黑的裝修風格驚吓到,屋子裡幾乎看不到什麼明亮色彩。
隻在牆角和地台附近亮着幾盞氛圍燈。
讓整個空間有種層巒疊嶂的幽深感。
像一個洞穴,令人憋悶沉重。
生活痕迹很淺,客廳茶幾上有半包煙一個打火機,還有半瓶葡萄酒和酒杯。
就像一隻孤獨的野獸隻在疲憊時淺淺的留宿這裡。
姜野不在?
甯安松了口氣放下背包。
他先把茶幾收拾幹淨,拉開厚重的遮光簾時,白色的紗簾将陽光溫和地放進來。
沉悶的感覺瞬間減淡。
身後傳來輕微的動靜。
甯安慌亂轉過身,姜野穿着一件浴袍光着腳走出來,浴袍的帶子随意系着,露出大片保養良好的胸腹肌,跟謝涿推測的一樣,他的身體會令很多男性自愧不如且心生向往。
他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
攏起的發型讓他的五官更加深邃鋒利。
姜野走過來懶懶散散在沙發上坐下來,頭仰着靠背,很散漫地點燃一支煙,将打火機丢在桌面上。
打火機在桌面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
甯安站在窗邊捏緊紗簾。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一個月花兩萬請個打掃衛生的?”
姜野想着從監視屏裡看見的。
甯安把背包塞鼓一點,再往包裡插根可折疊拖把棍,那就跟保潔幾乎一模一樣。
他把自己僞裝成保潔的那份小心思真的讓姜野覺得很可笑。
“還是說這件事讓你覺得難堪和丢人?”
甯安緊緊抓着紗簾沉默不語。
男人修長有力的大腿從浴袍間漏出來。
裡面什麼都沒穿。
因為晨間,某個部位雄赳赳氣昂昂。
甯安反應過來,姜野專門在等他。
也對,第一次□□,雇主怎麼都要體驗一下雇傭者的工作能力。
姜野将薪水提高到兩萬,六百多一天,屬于高薪技術工,他應該更在意技術。
甯安不确定地想。
他松開紗簾朝姜野走去。
乖順主動的行為果然取悅了姜野,他的目光從始至終落在甯安身上,看着很慵懶随意,但那種鎖定獵物的占有欲十分明顯。
直到甯安在他面前蹲下。
姜野的手也一并落在甯安脖頸裡。
一下一下輕輕撫摸着。
像是撫摸着一隻寵物。
曾經他以為這是一隻乖順的寵物,卻被狠狠咬了一口,六年後再找到對方,他發現對方沒有變成兇狠的野獸,也沒有尋找新的主人,而像條流浪狗似的活得很凄慘。
姜野想把他再養回來,但必須給與嚴厲的教訓,讓其再也不敢咬自己的主人。
“當年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跪在我面前?”
甯安垂着眼睛,張開淺色的嘴唇。
姜野不再多話,享受一天最美好的時光。
窗外的光很強烈。
被白紗簾過濾後又很柔和。
就像蒲公英那片茂密白木香下的幽暗角落。
甯安的睫毛很長但并不濃密。
在白皙肌膚上拉出纖長陰影,恍然間,甯安還是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纖細的手指抓握着生鏽的鐵欄杆,用勁時,能看見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
姜野不止晚上來找甯安。
早上也來。
在甯安關緊小鐵門轉身看見停在路邊的機車和姜野,他突然有種感覺,說不定接下來的每一天都能見到姜野。
這種雀躍的心情讓甯安忘記追問,姜野為什麼知道他兼職的地方。
即便甯安想過,也很難問出口。
機車馱着兩名少年,穿過大街小巷。
甯安不再為從後面抱着姜野的姿勢而感到難為情,以往一個小時的車程,半個小時就到了。
兩人有時間坐在路邊吃個早飯,再簡單的聊幾句。
校園外的姜野話并不多,甯安更是難得說什麼。但兩人即便什麼也不說,隻是挨着啃一個雞蛋餅也會覺得很快樂。
有什麼東西在他們之間流動。
有時是姜野定定看着甯安的眼神,有時候又是甯安無意識的一個淺笑。
“你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甯安咬了一口雞蛋餅,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他們愛坐的地方有一排花壇,六月開滿桔梗。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姜野懶洋洋蹲在花壇上,脫去好學生的外衣,他像校園裡最壞的孩子,幽深冷漠的眼底此時映滿六月的芬芳。
甯安被堵住,在花壇前來來回回磨蹭。
他吃食物的動作也很慢。
咬一小口,需要咀嚼很久。
甯安突然笑了一下,這是他在姜野面前第一次笑意明顯,姜野覺得新奇,含着雞蛋餅模糊不清地問,“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