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晚照緘默。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住在這裡。
越燦覺得這個問題挺好解決,“你借半張床給我就行。”
薄晚照這時卻猶豫了下。
所以甯願住儲物間都不想跟自己住一塊兒?越燦莫名委屈起來了,“你是不是嫌棄我啊?”
“不是。”
越燦:“其實我睡着了很乖,不會亂動。”
聽到磨人精說自己“乖”,薄晚照覺得稀奇,還有點好笑。
越燦又說:“我還特别暖和。”
弄得跟推銷似的。
薄晚照想想主卧的床有一米五,兩個人睡不算擠,中間還能隔段距離。奔波一天,一身疲憊,她也累得沒精力再另外收拾房間,便點了點頭。
等薄晚照洗漱完,已經是深夜。雨還是沒有要停的迹象,聽着聒噪的雨聲,她隐隐煩躁,預想今晚又很難睡得安穩。
與薄晚照相反,越燦聽着雨聲這種天然白噪音,舒服得很,一鑽進被窩就昏昏欲睡,被褥上的香氣有點熟悉,好像薄晚照身上的味道。
薄晚照吹幹頭發回到卧室,發現越燦已經睡着了,身子貼着靠牆的那邊。她拉開被子上床,瞥了眼另一側的人,睡熟了呼吸均勻,适應得真是夠快……
關了燈,薄晚照在床上躺下,她閉上眼,黑暗中的雨聲顯得更加嘈雜。
聽着這雨聲,饒是她此刻疲憊不堪,也難以入睡。
她最讨厭的就是雨天,偏偏南夏市的雨總是淅淅瀝瀝下個沒完。很早開始,她就決心以後要離開南夏,換個陽光明媚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這座城市實在沒有什麼讓她留戀的,現在更是如此……
困倦和糟糕的情緒打着架,最終困倦略勝一籌。薄晚照淺睡下去,仍能聽到雨在細密地下,她眉頭越皺越緊,感覺這些聲音就像在細密紮着她的皮膚。
半睡半醒是最沒安全感的狀态,焦躁和噩夢一同纏身,難受,窒息到快要喘不過氣……
薄晚照驚醒過來,呼吸過度,額頭滲出冷汗,身體又在發抖了,她抱了抱自己手臂,摸到粗糙的疤痕,疤痕提醒着她,噩夢都是真實的。
她開了燈在床上坐起身,看清環境後,告訴自己現在是安全的。
突然的光亮刺激到了身旁的人。
“嗯……”越燦哼了哼,稍稍翻了個身,她眼睛要睜不睜的,迷迷糊糊問薄晚照,“怎麼了……”
“沒什麼。”
“嗯……”
薄晚照又關了燈躺下,再難以入眠。
越燦在黑暗中稍稍翻了個身,頭向枕側歪了歪。她睡覺算規矩,都是在學校宿舍鍛煉出來的。
薄晚照感覺到有溫熱靠近了自己,是越燦腦袋輕輕靠在她肩側,這種溫熱,給她一種微妙的安全感。
越燦的确很暖和,被褥下,她能感受到越燦身上傳來的陣陣暖意,有一瞬間,她很想打破兩人之間的距離,讓這股暖意完全包裹住自己,但她極力克制住了這股沖動——
渴膚症,在情緒不安的時候,會極度渴望被擁抱,愛撫。薄晚照是在上大學接觸到心理學後,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症狀,是一種心理疾病……
這晚薄晚照入睡得很晚,但入睡以後,沒再掉進夢魇。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翌日雨過天晴,早晨玻璃上折射出金燦的光芒。
薄晚照隻睡了四個小時,她照舊在七點準時起來,用熱水沖了袋速溶咖啡。然後拿着筆記本去了客廳,在餐桌上敲着鍵盤。
八點多,她折回卧室拿東西,發現某人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越燦是出了名的能睡,平時上學又嚴重睡眠不足,假期要是沒人叫醒,她通常都是睡到中午起步。
有陽光透過玻璃鑽進卧室,正好灑在床上,落在臉龐,越燦不自覺皺眉。
薄晚照見狀,走到床畔,探手将窗台的簾子拉上。
這簾子并不遮光,隻是将陽光過濾得柔和。
薄晚照稍一低頭,一張白皙小巧的臉落入她眼簾,越燦仍閉着眼,睫毛很長,有着平日裡沒有的安靜。
雖然越燦平時一副叛逆不好惹的模樣,怼天怼地,可一睡着就暴露了真實的一面,整個人都是柔軟的,頭發,臉龐,身體,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人畜無害的氣息。
薄晚照盯着她的臉看了會兒,是挺乖的。
越燦眯眼哼着:“薄晚照……”
突然聽到念自己的名字,薄晚照凝神。
“你讨厭死了……”
薄晚照發覺她在說夢話。
越燦繼續夢呓:“……這回我做對了嗎……”
薄晚照頓了頓,眼神微垂,然後俯身輕語了句:“又錯了,再做一遍。”
輕柔的話入夢。
越燦眉頭一皺,直哼唧:“啊……你殺了我吧……”
薄晚照仍盯着床上的人,爾後,冷冷清清的臉上露出極輕的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