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燦這晚稀裡糊塗的,跟着薄晚照走了。
回到那天坐車經過的老街舊巷。今晚天氣不好,夜市已經撤了,沒什麼人,所見之處水霧蒙蒙。
兩人共撐一把傘,肩頭時不時蹭過。
拐進小巷,越燦轉過臉看肩側的人,距離太近,側臉看得格外真切,巷子裡光線并不明亮,落在臉龐分外柔和,不過她總覺得這份柔和隻是薄晚照最表層的外殼。
一路上越燦欲言又止,低頭走了一小段路,她偏過頭叫了叫:“薄晚照……”
薄晚照看她,“怎麼了?”
越燦凝視她平和好看的眉眼,“你都不會生氣嗎?”
薄晚照問:“生什麼氣?”
“我……”越燦心虛,“兇了你。”
薄晚照:“還好。”
越燦不懂,追着問:“什麼叫還好嘛?”
薄晚照又回答:“沒有生氣。”
她始終平靜的口吻和神情,讓越燦相信這句話是真的。越燦無話可說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反而希望薄晚照能生點氣。她回想了下,自認識薄晚照以來,薄晚照就像個沒有情緒的人,她從來沒有見過薄晚照生氣,但也從來沒見過薄晚照開心……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
薄晚照收傘,抖落一地雨珠,拿鑰匙開了門。
越燦跟着薄晚照進屋,當她看清屋子裡的布局後,一時靜默,空間狹小逼仄,這房子表裡如一,過分陳舊。
薄晚照笃定越燦沒見過這麼破舊不堪的房間。她倒沒有生出什麼自卑心理,要掙紮才能活下去的人,本身就不容易了,沒有什麼可自卑的。她單純覺得越燦會不習慣這種艱苦環境,可能多呆一會兒都難。
“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越燦回神看她,“你不是說要收留我?”
這下輪到薄晚照沉默,越燦這句話,明顯是想留在她這過夜的意思。她等待了三秒,留出讓越燦反悔的時間。
越燦沒打算反悔,她盯着薄晚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副賴上了的架勢。
薄晚照:“……”
時間不早了,薄晚照又拿起手邊的鑰匙,“你在這待着,我去買洗漱用品。”
越燦想到外面那條又暗又深的巷子,又下着雨,沒什麼人,氛圍跟拍驚悚片似的,一個人也太不安全了,她跟上薄晚照,“我也去。”
薄晚照以為她是害怕一個人待在這兒,“嗯。”
便利店在街邊,來回要走上十分鐘,雨沒變小,風一吹,雨滴直往身上飄,兩人再返回出租屋時,身上都沾濕了些。
薄晚照:“你先去洗澡。”
越燦看她比自己濕得更多,想說什麼,但薄晚照已經拿了睡衣出來,催她去浴室。她隻好速戰速決。
沒多久,越燦就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了,從浴室到卧室,隻有幾步的路。
這套房子比越燦想象中還要小很多。
加起來不足五十平的樣子,客廳和餐廳合二為一了,隻夠擺張不大不小的方形餐桌;卧室稍大些,沒多少東西,一張靠窗的床,一張掉漆的老舊書桌,還有一個造型過時的衣櫃,房間内一切都很樸素,沒有任何裝飾,隻有生活必須品,但可以看出房間的主人很愛幹淨,整潔,一絲不苟。
越燦回到卧室,看見薄晚照正在打電話,聽聊天内容,她猜應該是跟譚茗。
薄晚照跟譚茗說了越燦今晚不回去,住自己這邊的事情。
“……唉,這個磨人精,又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
“也太不省心了,真是謝謝你啊晚照,辛苦你了,總是在照顧她。”
……
譚茗在電話裡又念叨了幾句,越燦跟薄晚照在一起,她懸着的心終于能放下了。
“我媽的電話?”越燦頂着一頭濕哒哒的頭發,她跟薄晚照身高相仿,睡衣穿起來還算合身。
“嗯。”
越燦大膽猜測,“她是不是氣得想扒我皮?”
薄晚照放下手機,“讓我轉告你,氣消了明天回去,她不會扒你的皮。”
知女莫若母,話術都能對上。
薄晚照拿了吹風機放在桌上,又跟越燦說:“你今晚就睡這,床單什麼的都換過了,幹淨的。”
越燦問:“那你呢?”
薄晚照:“我睡隔壁房間。”
本來就是厚臉皮蹭住了,越燦哪好意思霸占主卧,“我睡隔壁就行了。”
薄晚照想将人叫住,但越燦已經往另一扇門走去。
一打開門,越燦站在門口都傻眼了。這哪是房間,明明就是個儲藏室,不到四平米的樣子,隻有一個小窗戶,壓抑得很,但裡面擺了一張小小的折疊床,表示是住過人的。
薄晚照說:“我住這就行了。”
“這怎麼能住……”越燦詫異,就算這是儲物間,也是小得不行的那種,怎麼能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