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
甜美的歌聲從留聲機的大喇叭裡響起,衣着得體的服務員送來包裝精緻,價格昂貴的洋酒。
這裡是海城一高檔俱樂部的特大包間,腳下是木制地闆,頭頂幾盞暖黃的白熾燈,幾把真皮沙發擺在房間左側,右邊是一張大吧台,上面擺着不少吃食。
雲時君精神有些恍惚,一聲不響,縮在沙發的角落裡。
就在剛剛,她好像做了一場夢。
在夢裡,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書。在書裡,她是個出場不到幾頁就死亡的炮灰。
書裡說她在一場相親會上認識了年輕有為的廠長公子,在旁人的撮合下,沒多久就結了婚。
實際上廠長公子表裡不一,在外面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在家裡則時常對她動手打罵。甚至結婚沒幾個月就有了别的女人,那女人還上門挑釁耀武揚威。
她内向膽小,一着急連話都說不完整,被欺負了也隻會偷偷的掉眼淚。
直到有一次那女人再次上門挑釁,推搡中她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後腦勺着地,最後搶救無效死亡。
書裡的丈夫卻說她是自己失足摔下樓梯的。
她堂姐就是本書女主,為了替妹妹讨個公道,從縣城到大城市,曆經十幾年锲而不舍狀告仗勢欺人的廠長一家。在感情上,經過一波三折才和如今的未婚夫走到一起。
現在,她就在這場相親會上……
想到未來可怕的結局,雲時君心裡害怕極了,她不想這麼早就死,更不想堂姐為了給她讨公道奔波十幾年。
雲時君手指不安的捏着裙擺,旁邊堂姐的聲音響起。
“時君,别怕,有姐在呢。今天這場相親會是上頭一個大領導組織的,就是想讓優秀的小年輕多認識認識。”
雲時君怯懦懦的開口,“姐……要不我們走吧。”
雲時穆端起一杯洋酒,試探着抿了一口。
“相親會還沒有正式開始,現在就走多不給大領導面子。而且今天這個相親會的名額是你未來姐夫弄來的,咱看不上沒關系,呆到相親會結束也算給他一個交代了。”
雲時君膽小,雲時穆是陪她來的。
“可是我怕……”
書裡說,相親會結束後,廠長公子就托人上門。街坊鄰居說她運氣好,被有錢公子哥相中,以後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享福去了。
她沒有主見,更不知道怎麼拒絕人,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結婚了。
“姐姐替你把關,看得上咱就去說個話認識認識,看不上咱就在這裡喝喝飲料吃吃瓜果。”
雲時君心裡着急,柔軟的沙發就像長了刺一樣,坐着就是煎熬,可越想離開就越不知道怎麼開口。
正在這時,一個穿着白襯衫,戴着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年輕男人,端着酒杯向她走來。
雲時君腦海裡頓時閃過一段話。
[年輕男子身穿簡潔的白襯衫,鼻梁上挂着一副金絲眼鏡,薄厚适中的嘴唇始終帶着和煦的微笑,仿佛從古畫卷裡走出來的儒雅書生,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他端着酒杯,朝着躲在角落裡不敢與人交談的少女緩緩走來……]
——是書中的廠長公子!
他要過來了!
雲時君頓時感覺天地都在旋轉,白靜斯文的男人就像一隻披着羊皮的豺狼,一步一步向獵物走來,仿佛下一秒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将她吞吃入腹。
怎麼辦?
雲時君吓得臉都白了,大腦像生鏽的機器,死死卡着無法轉動。
不想和這個人說話,不想和他認識!
可是堂姐站起來了,按照書中寫的,堂姐和他說了會話,就将自己介紹給男人
這也是後來雲時穆用十幾年時間來為堂妹讨公道的原因,她覺得是她沒有把好關。
眼見男子就要和堂姐搭話,雲時君騰地站起來。
“姐……我,我去個洗手間。”
雲時穆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快去快回。”
雲時君不敢多看男人一眼,小跑着沖進衛生間,在裡面磨磨蹭蹭待了二十來分鐘,直到外面開始排隊上廁所,她才不情不願出來。
相親會上,雲時穆還在和男人說話。
雲時君一步一挪,走到光線最暗沉的角落。
這裡有兩張對面擺放的雙人沙發,隻要在這裡躲到相親會結束……
雲時君生怕别人注意到她,杏眼盯着堂姐所在的方向,沒發現靠牆的沙發上正坐着一個人。
李長亭默默看着身材嬌小的少女,動作鬼祟扒着沙發靠背,探出半個腦袋觀察對面。
他常年呆在部隊,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剛進門就被家裡長輩催促着來參加這場相親會。
進來後别說相親了,姑娘們見了他都繞道走。
來參加這次相親會的姑娘們個個嬌生慣養,她們更喜歡滿腹才情的斯文人,看不上他這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
李長亭不想自讨沒趣,就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順便将所有出現在相親會現場的人都觀察了一番。
這姑娘進來後就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将自己縮成小小一團,不說話也不吃東西,看着有些精神恍惚。
随後像是突然察覺自己身處的環境,一臉的驚恐和無措,可惜身邊的女伴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當穿着白襯衫的男人朝她們走去時,她就跟見了鬼一樣。
李長亭深邃的眼眸深處浮現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