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外公外婆和我媽媽。”
花無缺:“你家在哪兒?”
小樂:“三原路永安巷。”
他們把監控視頻傳到手機裡,送小樂回家,再将女子偷竊的事告知那家人,私下解決。
小樂能走到超市來,說明三原路離白鶴鎮不遠。小魚兒曾經路過一次,對這個名字有印象,知道那裡有住宅區,但他不知道具體是哪一處。
三原路上大多是待拆待改的老舊房屋,巷子連着巷子,路況比較複雜。小樂帶着他們穿過第一條巷子,向左拐兩個彎,又是個巷子口。
小魚兒腳步一頓,察覺這不是永安巷的方向,但已來不及了,前面拐角走出來五六個人,領頭的是個高低肩,看着有點眼熟,沖小魚兒陰陽怪氣地笑:“好久不見啊,大學校園環境不錯吧?”
小魚兒抓着花無缺往後退了一步,轉頭一看,五個人堵在身後,其中那個黃毛說:“幾年不見,你不會忘了我們龍哥吧?”
還真是老熟人。
小魚兒笑了下:“真是龍哥啊,找我什麼事?”
龍哥轉轉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說:“當然是來找你叙舊的。咱們都這麼熟了,上大學這種喜事怎麼也不說一聲,不仗義!”
小魚兒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那時候在局子裡啊——”
龍哥身邊的小弟抽出防身棍,緊緊握住:“就是你舅舅把龍哥弄進去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弄死你!”
六七個人一擁而上,還沒碰到小魚兒一片衣角,忽然被一陣強大的力量掀翻在地。小魚兒知道花無缺武藝高強,也隻是知道,他根本沒看清花無缺是如何出手的,幾個人就已經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此刻才終于對“武林高手”有了實感。
“艹你奶奶!還是個練過的!”身後的黃毛抄起木棍,朝小魚兒後腦勺砸過去。
小魚兒回身一踢,踹在他膝蓋上,木棍到了花無缺手中,斷成兩截。
“不許動!”落單的小樂落入混混之手,被一雙手卡着脖子,哭得抽抽噎噎,滿臉淚水地喊:“哥哥救命!”
花無缺從不失手。
派出所内,龍哥承認他當初被燕鵬程舉報入獄,心生不滿,最近超市失竊就是他的報複手段。
十個小混混蹲在角落寫保證書,民警看過小魚兒提供的錄像,也從女人的挎包裡找到幾條巧克力、奶茶粉和牙刷之類的小東西。但數額太小,加上前幾次失竊的物品也不夠立案,而且圍毆也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最多批評教育,無法采取強制措施。
至于小樂,他被花無缺救下的時候就暈過去了,民警趕到将她送去醫院。他們怎麼會被攔住的,小魚兒一想便知,還要再和警察說小樂的事,花無缺卻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頭,在受理單上簽字,算是解決了這件事。
花無缺武功高強,以一當十,但小魚兒卻實打實被砸了一下,回家上藥時,瘀傷已經發紫了,青紫一片比之前看的時候更吓人。
小魚兒自己夠不着,隻能讓花無缺幫忙,花無缺皺着眉頭幫他塗藥油,那表情似乎比傷者本人還疼。
“王有龍說他是被你舅舅舉報入獄的,怎麼回事?”
小魚兒:“他偷到舅舅的超市被當場抓住,動手了也沒跑成,送到派出所一查,還犯了好多事兒,就給判了。”
花無缺又問:“他為什麼說你們是熟人?”
“以前和他打過架。”小魚兒拿出一罐冰可樂,朝花無缺晃了晃,見對方搖頭就關上冰箱,坐在沙發上痛飲一大口,“在派出所,你為什麼不讓我說小樂的事?”
“小樂還在醫院,你說了她的事,警察還要去醫院問話,她今天已經受了驚吓,讓她好好休息吧。”
小魚兒白了他一眼:“她牽涉其中,不管你說不說,警察都要問一問的。依我看,她是裝暈。”
花無缺:“裝暈?”
“她一進超市就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幫同夥創造作案機會,如果我們兩個都在門口,還能讓那個女人跑掉嗎?什麼小姨外甥的,根本就是假話。後來又以送她回家為契機把我們引到巷子裡。就算她是不小心走錯路,三原路路況複雜,她怎麼恰好走錯到王有龍所在的地方?”
花無缺還是不相信看起來如此單純可愛的女孩會有這樣的心機,沉默片刻道:“也許她隻是被利用了。”
小魚兒說:“如果她是被教唆利用的,會慌張心虛有破綻。你想想她在超市的表現,完全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警察來的時候暈,時機選得太準了。”
花無缺眉頭緊鎖:“她隻是個孩子,何必這麼揣測她。”
小魚兒詫異地轉頭看他,不明白他這種性格是養成的,“少爺,收一收你的同情心吧,我們才是受害人。”
花無缺并不贊成:“即便你說得都對,我們已經抓住了真正的主使者,她會明白孰是孰非,何不給她一次機會。”
“拳頭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小魚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猜警察在醫院問她事情的經過,能問出什麼?”
花無缺不明所以。
“什麼都問不出。”小魚兒把空易拉罐投進旁邊的垃圾桶,語氣出離地輕快,“因為她吓壞了,太害怕了,什麼都不記得,哭着鬧着隻想回家。就因為她是孩子,可以被原諒;她也知道自己會被原諒,所以肆無忌憚。”
花無缺并非不懂他的意思,注視他很久,歎息一聲:“你真的不必如此。”
小魚兒稍稍收斂那副輕佻的表情,認真地打量了他一會兒,“覺得可怕嗎?沒什麼好怕的,她用的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和我爸媽住的時候,就跟王有龍他們混在一起,把附近的超市偷了個遍,隻偷貴的,有的自己留着,有的拿出去賣給别人。被發現了就裝傻裝暈,報警也無所謂,因為我隻是個孩子啊。”
原來剛才所有的話,都在影射他自己。
花無缺又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可樂,雖然他不支持喝太多冰飲,但小魚兒現在心情不好,吃些甜食能讓他心裡好受一些。
“或許你以前做過不好的事,但我看見的你是個善良正直又心軟的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小魚兒感慨他果然是古人,說話一闆一眼,一面忍不住竊喜,“善良,勉勉強強;正直,更不存在;心軟又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花無缺微微笑着,說:“你曾說你遇見的那天晚上,差點報警。”
小魚兒嘴硬說:“那次不算。”
花無缺見氣氛有所緩和,也漸漸放松下來,用随意閑聊的口氣說:“我弟弟是跟着幾個惡人長大的,他小時候被迫做了許多不好的事,但一個人本心善良,總能回到正途的,你也一樣。”
小魚兒神色一僵,忽然低低地開了口:“花無缺,我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