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落地，郁景明好一會兒沒說話。

隻是用那一貫的理性、審視的目光看着她。

片刻後，他才問，“你想讓我管什麼？”

郁小麥搖頭，“不知道。”她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我馬上就18了，過了生日就可以談戀愛了吧？你以前答應過我的。”

滿18歲才能戀愛，是以前郁景明無意中說過的。

高考結束後，在郁景明允準并且派人保護的前提下，她去酒吧瘋玩了幾天，好多男孩跟她搭讪要她微信，其中有那麼一兩個長得不錯，她便給了聯系方式。郁景明得知後，淺淡地說了那麼一句，“等你成年後再說戀愛的事。”

時間過得真快。

她馬上就要長大成人了，就在這個周末。

年輕麼，自然對愛情對異性很好奇，一旦越過年齡的界限，便迫不及待地要去嘗試。

很正常。

郁景明淡淡地道，“有看上的，可以帶回來給我看看。”

“……哦，”她眼睛滴溜溜轉，想到什麼，笑說，“哥哥眼光高，恐怕對我看上的男孩子都不會滿意。”

“是麼，”郁景明極淡地笑了下，反問，“哥哥不滿意的話，你會聽話分手嗎？”

郁小麥怔住。

她腦子轉得快，随即說，“那要看哥哥能不能說服我咯。”

郁景明還是淡笑着，眸中冰涼理性沒有溫度，他話鋒一轉，“除了剛剛我說的規則之外，還有一條懲罰措施。”

他不緊不慢道，“違反任意一條，需要在兩個月内讀完十五本書，每一本都交五百字讀後感給我。”

天塌了。

郁小麥最讨厭看書。他明知道，他故意的。

她臉色垮下來，馬上就要發動裝可憐的技能。

“前兩個月我不在國内，你逃了兩次課，沒跟任何人報備的情況下去了酒吧……這是三次違規。”

三乘以十五，四十五本書。

郁小麥真的要哭了，“我不活了嗚嗚嗚。”

“規則初次試運行，我給你打個折，半年内，四十本書，”他不為所動，“能做到嗎？”

“做不到，”她擺爛地往後往地毯上一倒，四仰八叉，“我沒有命命了。”

-

周五這天，郁小麥愁眉苦臉了一上午，中午她在食堂吃飯時，郁景明發了一串書單過來。

「哥哥：從這份書單裡面挑感興趣的去讀」

「哥哥：别告訴我你哪一本都不感興趣」

她粗略掃一眼，其中有幾本書名很熟悉，大概是上課時老師提過。

趁着下午院長親自來上課，她把這份書單拿給院長看了一下。

院長仔細看了一遍，點頭道，“都是應該納入專業必讀的好書。”

“哦。”

郁小麥有點失望，失望于郁景明總是如此，找不出一絲差錯。

院長跟郁家有交情，去年曾來過郁家老宅做客，見過他們兄妹間的相處，此刻就會心一笑，道，“你哥哥給你列的書單？”

“嗯。”

院長拍拍她的肩，笑說，“好好學吧。”

所有人，毫不誇張，所有人，都對郁景明稱贊有加。

贊他多謀善斷精明強幹，贊他高瞻遠矚年輕有為，也贊他成熟沉穩，優雅從容。

一切都是她的反面。

她不甘心。

她回複郁景明，「少看扁人了。」

當天下課後，在回家的路上，她把“要勤奮要上進”的所有“必備”工具都買齊了，包括但不限于：用來記錄讀書進度的手賬日曆、謄抄讀書筆記的色彩缤紛的筆記本、一打彩筆、用來專注讀書隔絕噪音的降噪耳機、鋼筆墨水……

甚至，她還建了個共享備忘錄發給郁景明，說，以後有任何進度都在備忘錄上與他同步。

并且，她向郁景明提出，想要個書架。

郁景明回複：

「我書房書架還有空位，借給你用。」

當晚，書單上所有書就都被送到了家裡。

敏阿姨幫着她拆開包裝搬到一樓郁景明的書房。

窗戶邊書架上有空位，一本一本碼放上去，她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做完這些，郁小麥癱倒在書房沙發上，啊好累。

在夜店蹦個通宵都不覺疲倦，怎麼隻是為讀書做了些準備工作，就累成這樣呢？

她點開手機屏幕。

方亦秋發消息問她在不在家。

她回了個在，放下手機，漫不經心地往空蕩蕩的書桌那裡望過去。

去年上半年，無數個下課後的夜晚，她曾趴在那裡奮筆疾書，那時候，郁景明就坐在她現在坐的沙發上，或工作或看雜志陪她，時不時擡頭看她一眼。

監督。

想了想，她發了條微信給郁景明：

「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過了十分鐘，回複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