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鸢見嘉和公主毫不掩飾敵意,便撐着高台跳了下來,揚起腦袋不甘示弱道:“聽說下一場的比試是投壺,嘉和公主可敢與我比一比?”
“本公主還能怕了你?”嘉和公主不屑的哼了一聲,一個鄉下丫頭而已!
投壺的場子需要布置一番,閑下來的時間丫鬟們端上些難得一見的南方水果,水中圓台上開始表演歌舞,衆人聚在一起相互打趣。
江芊雪聰慧,她深知姨母的意思,隻給她這麼一次機會,得到小侯爺的青眼。可是她身份低微,這些世家貴女從未将她放在眼裡,甚至都沒人同她搭過話。
本想着去報名表演一下自己的才藝,可太子府上的小厮竟不屑的對她說:“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上的。”
她身份低微,連自己從小長大的婢女都帶不進來,身旁跟着的皓雪,還是姨母專門派來監視她,害怕她在外丢了甯遠侯府的人。
江芊雪将手放在繡帕上,狠狠捏住。
時間已不多了,若她想參與接下來的活動必須獲得鮮花作為入場券,這麼想着,她不由将目光投在了表哥薛岫白身上。
而薛岫白今日卻是沉默極了。
若是熟悉他的人,便會看出他的沉默之下,壓抑着巨大的痛苦,像是山呼海嘯般,将他整個人裹挾着。
那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又隐藏着暗流湧動的危險,令他的氣質都變得銳利起來。
昨日,他在書房外,偷偷從甯遠侯口中得知,甯遠侯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的天,塌了。
他在侯府經曆的,忍耐的種種,好像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一直以來,他為了獲得父親的喜愛,努力習武學習,對弟弟忍讓,對母親孝順,自己遭受的苦痛分毫不與人說,他隻告訴自己,父親這般做,定是為了他好。
畢竟,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他從未忤逆過父親半分,父親……總不至于隻為了故意折磨他。
可是,若甯遠侯不是他生父呢?
他從前想不通的種種,這一刻統統清晰了起來。
為什麼?哪有那般多的為什麼?
不過是……嫌他礙眼罷了!
“表哥。”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怯怯的女子嗓音。
薛岫白從百般思緒中回過神來,連頭也沒回,嗓音更是冷淡,“何事?”
江芊雪面色帶紅,低着頭露出漂亮的脖頸,看起來嬌弱極了,“表哥可知姨母在何處?我待在這有些無趣。”
薛岫白語氣沒變,“我也不知。”
江芊雪見薛岫白竟這般冷淡,心想普通的法子恐怕是行不通了。
可她哪裡知道,隻是說了一句話,便被人看在眼裡,記在了心上……
“那是哪家的姑娘?竟敢在薛哥哥面前露出這般狐媚模樣來!”嘉和公主離得不遠,将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氣得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初瑾自小便跟着自家公主長大,最懂得公主的想法。
公主心悅小侯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們這些下人每時每刻都在收集有關小侯爺的一切信息,比如,今日同哪位姑娘見了面,去了哪裡……
她自是知曉江芊雪身份的,她賣力地給公主扇着風,一邊回道:“公主,那人名喚江芊雪,聽說隻是甯遠侯夫人娘家的沒落親戚呢。”
怪不得連入場券的花都不能佩戴。
嘉和公主目光露出幾分不屑,這種狐媚子她見得多了,哪個角度最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哪種語調最能顯得自己柔弱,隻是這人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把主意打在薛哥哥身上!
想到這,她擡眸沖初瑾使了個眼色,用手扶正了茶杯的蓋子,轉了兩圈。
初瑾心領神會地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後方便傳出一聲驚呼,衆人紛紛回頭看向聲源。
隻見江芊雪捂住右腿蹲在地上,疼的冷汗直冒。
嘉和這才細腰婉轉的走到江芊雪的面前,“發生何事?”
“公主,全是奴婢的錯。”還未等江芊雪開口,初瑾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說來聽聽,若是你的錯,本宮自然要重重的罰你。”嘉和說着,擡起手對着陽光看了看自己新作的繪甲,漫不經心道。
“奴婢是看這位小姐的花色同公主的有些相似,不過是讓這位小姐去換身衣裳,結果這位小姐一個不慎摔在地上,全是奴婢的錯,毀了這位小姐的漂亮衣裙。”初瑾說完叩了三個頭,眼眶微紅。
衆人聽她這樣說,紛紛打量起來,确實,今日嘉和一身玫紅色長裙,繡滿了金絲邊牡丹,她五官濃豔應是壓住了這一身豔色衣裙。而江芊雪雖然裙裝上并沒繡花,但與嘉和的顔色有些相近,她是秀氣溫婉的長相,哪裡壓的過矜貴的公主,生生的被比了下去。
這賞花宴就怕花色相撞,所以在送請帖時,往往會送來一本書鑒,可以選擇上面的花色告知侍從,以防同别人相撞,況且滿京城誰又敢同嘉和公主穿相近的顔色?
“好你個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破落戶,竟敢這般不懂規矩!”